霍泽不敢看林满慧,低眉敛目,双手垂在两侧,弯腰恭敬地说道:“先前是我们薄待了先生,请您不要计较。钱、房、权、位,但凡吩咐,无有不从。”
林满慧心中疑惑,抬眸望向易和裕。
易和裕已经摆脱轮椅,站在林满慧面前。先前坐在轮椅上看不出来,站起来之后才发现他个子高挑,肩宽腰细腿长,身材很好。
迎上林满慧的目光,易和裕缓步走到她跟前,两人之间的绿色光幕愈发坚实。
“我,能走,身上也不痛了。”他的眼睛狭长,琥珀色瞳仁流光溢彩、勾魂夺魄。
林满慧后知后觉:一个不良于行的少年,只在自己屋里待了十几分钟,瞬间恢复健康。这是什么?医学奇迹吗?
霍泽看她神情懵懂,猜她或许是修真届的后辈,对某些规则并不清楚,便细细地向她解释着。
易和裕刚一出生便疾病缠身,终日啼哭,国内国外找遍名医检查都查不出来问题。眼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严重,气若游丝,易家家主亲赴赤霞山请河海大师为孩子卜了一卦。
河海大师给了两条建议。
——不与植物接触;
——佩戴特制的金器。
说也奇怪,当把还在襁褓之中的易和裕放进一间没有一丝植物的水泥房间,再给他戴上刻印符咒的金项圈,哭声渐止。
好不容易长大些,易和裕每天说得最多的字便是“痛”。他对父母说、对照顾他的佣人说,对家主说,说有刀子在肉里、骨头上割。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怎么可能呢?哪里来的刀子?
后来,易和裕便不说了,默默忍受着那份霸道的木系异能撕裂全身的痛苦。渐渐地,他没办法说话,没办法行走,圈在一栋小小的、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楼房里,通过老师的讲述、看过的书本幻想着外面的世界。
他看到的植物,均是死物。他从来没有见过沐浴着阳光舒展身体的幼苗,没有见过迎着朝霞绽放花蕾的兰花,没有见过经受风吹雨打的参天大树。
一切,只能通过图画、文字,凭想象构建一个外面的世界。
随着一天天长大,到他十八岁之后,身体渐渐长开,那股疼痛感愈发鲜明,易和裕自感时日无多,跪求家主:允我在有生之年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家主先是不同意,后来看他精神渐渐萎顿,只得叹息一声应承下来。
先前几次还好,重重守卫之下,去往事先清除了植物的地方。可偏偏那一天他想远远看看故宫,看一眼那飞檐斗拱,看一眼真实的世界。
霍泽看着他长大,亦师亦友亦忠仆,拗不过他的坚持,中途拐了个弯,甩开其他保镖,没想到他半道发病,痛得晕死过去,霍泽惊慌之下出了车祸。
幸好有林满慧兄妹,不然霍泽万死难辞其咎。
幸好有林满慧,易和裕将死的命运被改写。
听完霍泽的解释,林满慧充满同情地看着易和裕。莫看木系异能对人体有益,但是木克土啊。
十九年如一日地被木系异能拉扯经络,没有痛死已经是他幸运。今日遇到自己,的确是他的福气。
至于修真之人……林满慧想起往事,真要计较起来,她也算是半个修真之人。
末世,丧尸横行,人类凋零。眼看着世界即将毁灭,一名自称来自永华宗的修士横穿出世,告诉大家利用丧尸晶核进行修炼,并将一份简单的经络图与修炼口诀公之于众。
就靠着这一份经络图、修炼口诀,人类分化出金、木、水、火、土五种异能。异能者努力与丧尸病毒抗争,建立幸存者基地,这才保留下来一点人类文明的小火苗。
林满慧现在这闭目冥想、引导异能在经络流转,最终归于丹田的法门,就是永华宗的不传之秘。
见林满慧沉默不语,霍泽安静地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林满慧抬眼看向他,他才恭敬行礼:“林先生,请问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满慧摆了摆手:“我不是修真者。”
霍泽忙点头道:“是是是,我们知道规矩,不会对外说的。您能够治疗少爷的事,也会对外保密。我回去就和家主汇报,易家上下,任您差遣。”
修真之人,翻江倒海,上天入地。眼前这个女孩看着懒散而随性,不似祖辈们所形容的那般狷介、高傲。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都必须谨慎对待。
林满慧摇头道:“差遣二字不敢当,我只想安安静静读书、种菜、养花。”
霍泽一听,立马点头:“是!”修真者能力超群,极少入世。眼前这个少女如此低调,自然也有她的道理,自己照做就是了。
体内木系异能被清空,易和裕感觉到浓浓的疲惫,他缓缓坐回轮椅,将绒毯搭回腿上,道:“我们这就离开。”
她救他时,未留名姓。这次治好自己的病痛,也没有提任何要求。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她的安排。
林满慧嘱咐道:“你这个……治标不治本,还是得不与植物接触,佩戴金器。等我到了京都,你再来找我。”
木系异能无处不在,积少成多,像他这样的土系灵体,只要接触到植物,又会重新回到起点。除非,将修炼口诀传授给他,让他自行修炼,不断变强、变大,方能与周围弥散的木系异能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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