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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好朝廷。大魏的边地,我去守。”
    他迈步,越走越快,身影消失在了晨雾的尽头。
    他在这个黎明时分离开了长安,往北而去。他走的时候,长安正夏,渐渐接近雁门,风烟日浓,秋露悄降。
    这一日,他抵达了雁门。
    北方战事已毕,部分军队回撤,首批从前线归来将士已抵达雁门。樊敬也奉姜含元的命,已从西关归来,暂时接掌军政。
    最近这些天,这座居民总共也不到万数的边城,热闹得如同节日,一派欢乐的祥和气氛。
    是的,多少年来,这里一直是中原皇廷和北方强敌对峙的最前线。战乱对于这里的人们而言,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一次次地重建被战火烧毁的家园,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生离和死别。能走的人,都已经走了,走不了的,只能忍受。
    从今往后,这里不再是边地,再也没有战乱,更不必担心劫掠。他们可以放心地搭建猪圈和羊棚,到更远的地方去开垦更多的田地,娶妻,生儿育女,过上安稳的日子,怎不叫人欣喜如狂?军士行在街上,也会被民众拉住,有的送上自家的吃食和新做的鞋,有的打听长宁将军何日归来。
    束慎徽戴笠,一身常服,行在路人之中,毫不起眼,没有人留意到他。
    他想去寻樊敬,问姜含元现在的具体位置,快到雁门令的驻所之时,经过街口,听到士兵正在和周围的人讲着长宁将军在战场之上如何足智多谋,如何身先士卒,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
    那士兵口才颇好,讲得绘声绘色,让人身临其境,如同看到千军万马乱战,枪林箭雨不绝,长宁将军一骑当先,勇往直前。周围之人听得一惊一乍,时而为女将军捏一把汗,时而热血沸腾,当听到最后攻破阵地,夺取南都,无不高声欢呼喝彩雷动。
    束慎徽笠下微笑,深深与有荣焉。
    纵然他的内心始终有些惶恐,甚至,越是接近她,便越有一种不敢相见的情怯之感。知如今的自己,恐非她的所爱,更是不配。但想到足下之地已是离她不远,那种想要靠近她的渴望又陡然变得愈发急切。
    哪怕只是能够远远看到她,他也心满意足了。
    令所就在前方。
    他迈步,正要继续往前去,一骑快马从后而来,马上的士兵应是从前线远道赶来的,背着信筒,高声呼喝路人让道,疾驰到了令所大门之前,连马都来不及停稳,人便飞身而下,匆匆朝里奔去。
    束慎徽抬头,望向方才传令兵奔进去的那扇门,笑意渐渐消失。
    他有一种预感,或是出了意外之事。
    他没有犹豫,立刻迈步,匆匆跟了上去。
    第116章
    传信兵送来了一个突发的消息。
    炽舒不甘失败,在北退的途中,和此前已回到领地的左昌王取得联系,以日后划域共治为条件借调兵马,要趁魏军不备,杀个回马枪。
    他的目标不是夺回南都,更非幽燕。这个北狄的皇帝虽因战败暴怒如狂,但狂怒过后,头脑并没有完全被愤怒的火焰冲昏。现在魏军兵力强于自己,更兼大战刚胜,锐气势不可挡,而自己兵败如山倒,即便借调兵马,短期内想与之争锋再夺回幽燕之地,无异于痴人做梦,而倘若幽燕不在掌控,即便南都能够让他夺回,也不是长久的稳固之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南都以北几百里外的地方,有条大泽之水,东西横贯,在几十年前北狄尚未南下建都之前,数百年来,这里一直被视为狄人和中原皇朝的界河,双方围绕界河进行了断断续续的反复争夺,最早中原皇朝沿着界河两岸修筑要塞,后来渐渐形成诸多军镇,其中以震冥、西柔两个军镇的规模最大,位置也最为关键。
    炽舒的目标,是想保住界河,这也关乎他最后的尊严——幽燕和南都本不属于狄人所有,丢了也就丢了,但界河以北的地域,却是狄人先祖的栖息之地,倘若连这最后的方寸之地也保不住,即便他回到北庭,恐怕也无法服众。而左昌王的处境,现在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说此前是因他的一念之差直接导致幽燕之失也不为过。狄人崇尚勇武,瞧不起懦弱之人,这几十年来,南都的贵族和军队虽因享乐而有所废弛,但风尚依旧如此。逃回领地之后,他便遭到其余贵族的暗中耻笑,声誉大损,现在收到炽舒消息,权衡过后,为挽回名誉,也是为了将来考虑,同意借兵。
    就这样,在跨过界河又逃出去几百里后,炽舒重新组织起了兵马,掉头突袭,杀了回来。
    这道送至雁门的军讯便来自南都。
    攻下南都之后,姜含元扫荡边境,直到打到界河附近,知穷寇莫追,方停下追击。和炽舒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对这个敌手的性格也是有所了解,知他但凡只要有半点可能,便不会轻易认输,为防备,她亲自在界河一带继续留守,观望动静,当收到探子送到的紧急消息时,她带着一支兵马,正驻在界河北的西柔塞,派人送出急报,命立刻调来援军,又命周庆提防另一处位于界河南的关键要塞震冥,同时将消息送抵雁门,命樊敬做好准备,随时待命,以防万一。
    樊敬刚从西关归来不久,军政繁忙,每日忙于事务,今日也不例外,在令所里收到战事又起的消息,正待下令召齐高级军官传达上命,门外的值守士兵进来通报,说有人寻他,出来,看见一个身着常服的戴笠之人立在外,身影瞧着有些眼熟,待走近些,认出人,诧异不已:“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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