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快步奔出相迎。
当日,束慎徽便持雁门所发的通行路牌,继续朝北前行。
从前八部之战发生之时,姜含元领轻骑绕道迂回,又昼伏夜出,需十来日才能抵达幽州。如今幽燕之地已完全归属大魏,从雁门到南都,有直道可走,他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过三四天便赶到了燕郡,未做任何的停歇,更换马匹过后,再过南都,先是抵达了位于下游南岸的震冥塞。
他想继续赶去位于西柔塞。
他到达的那日,沿着这段界河,战事已是开打。震冥塞作为下游的重要据点,争夺之战,更是进行得如火如荼。
数日前,一支规模数万的狄骑便气势汹汹地杀到,趟过这段水深约到马腹的界河,朝震冥塞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这支狄骑主力来自于左昌王的麾下。和此前因屡吃败仗而有所怯战的军队不同,他们当日未曾迎战便往北撤去,总觉不服,如今得到机会,个个红眼,恨不能一口气杀回燕郡一雪前耻,好在别部面前夸耀军功。周庆知来犯狄骑不好对付,不敢掉以轻心,提早在震冥塞的北、西、东三面分别筑了工事,并部署兵力应战。他判断狄兵应会重点进攻北路,自己亲自坐镇,让手下的得力干将分别防范两面。这样的安排,原本并无纰漏,连日来,将震冥塞守得密不透风,狄军来一拨,吃一拨。
谁知三天前,天气突变,夏雨如注,河水变得湍急,暴涨的河水漫过岸,冲毁了震冥塞西面的防御工事。当周庆收到消息知道不妙之时,为时已晚,狄军剩余主力全部投向塞西,发动猛攻,周庆领兵前去应援。平常半日便能往来,但如今道路泥泞,浅洼之地,更是积满雨水,马蹄和士兵的双脚陷泥,前行受到极大的阻碍,至少一天才能赶到了。
塞西驻防人马要应对骤然袭来的倍数于自己的狄军,那副将知责任重大——倘叫狄军从自己这里撕开口子驱入,再从后包抄,则整个震冥军镇都将陷入险地——他的身上虽已多处负伤,却不敢退让半步,带着士兵奋勇守塞。正厮杀之时,坐骑被流箭射倒,不及防备,落下马来,一头栽倒在地,祸不单行,一条腿又被马蹄踩中,当场折了,一时无法起身,围攻着他的一名狄军和一个军官抓住机会,一前一后,一道恶狠狠朝他扑来。他仰倒在地,忍着剧痛,砍倒了身前的狄兵,与此同时,另一把刀也已从后当头落下,他再无力躲闪。近旁,他的士兵也是各自陷入了厮杀,境况艰难,主将落入险境,也无法脱身相救。
眼看他就要命丧刀下,这时,一匹战马,如电如影,从斜旁里疾冲而至,马上之人一剑削来,剑气掠出风声,那只在他头顶的手被齐腕斩断,断手连同正抓着的刀,一道掉落在了地上。
伴着身后那狄人军官发出的惨叫声和淋落下来的满头血雨,这副将死里逃生,茫然间抬起头,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俯身而下,伸手朝着自己一把抓来。他被带上马背,那人又杀出阵地,将他放了下去。
这副将不认得来人,但既救了自己,必定是友非敌,回过神便抬头,看向前方那片自己负责的战场,担心自己不在军心不稳,不顾断腿,挣扎着要起身回去,却被这人阻了,听到他说了句话,不禁眼睛一亮,狂喜,极力提起一口气,朝着前方大声喊道:“将士们听着!他是周将军派来送信的!将军很快领兵到来!都给我杀,顶住了——”喊完,人一松,再也支撑不住,一下晕了过去。
将士以寡敌众,遭到疯狂围攻,本正渐渐不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又看见方才那个救出了主将的青年再次纵马杀回阵地,当先朝着狄军迎去,大受鼓舞,精神更是大振,无不咬牙,红着眼跟着奋力搏杀。
当周庆领兵终于赶到,局面逆转,狄兵后路又被洪水断掉,无数人跳入大泽,淹死者不计其数。战事结束,他获悉有个人自称是被自己派来的,不但救了他手下的得力副将,后来还射死这支狄军的主将,稳住局面,等到了自己,偏军中又好似无人认识,不禁好奇,便叫人领着去见,到了,看到那人满身染血,站在洪水泛滥的界河之畔,正眺望着上游那乌云密布下的泛滥大水,眉头微皱,神色似带隐忧。
“你是何人?这回功劳不小!报上名来,本将军替你到长宁将军面前请功——”
周庆哈哈大笑,朝着那人快步走去,突然,脚步定住,猛地睁大眼睛。
“殿下!”
“末将不知是摄政王殿下到来!殿下恕罪!”
他慌忙改口,上前行拜见之礼。
束慎徽转过身,走了过来,命周庆起身:“我今已非摄政王,不必多礼。”
周围士兵方才见他气度不俗,方才一直在好奇地打量他,见到这一幕,无不惊呆。
摄政王便是长宁将军之夫,此事在军中无人不知,待反应过来,急忙也都跟着下跪。
束慎徽命众人也都起来。
周庆惊喜不已:“殿下怎会来此?”
束慎徽问姜含元,周庆忙道:“将军前些时日一直在西柔塞,炽舒领兵偷袭,不过问题不大,发出去的援军,此刻应也早已赶到,请殿下放心——”
突然,他顿住了,目光落向身畔那条几天前开始便暴涨的涛涛水泽,脸色微变。
西柔塞位于震冥塞几百里外的上游对岸,平常发兵过去,四五日便能到,但这回遭遇上游大水,两岸几无落脚之地,那支多日前就发出去的军队道路被阻,终于赶到原本的渡口,却发现浮桥已被大水冲毁,军队被阻在了南岸,无法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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