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什么呢。”
“姑娘可莫要不承认,这么些日子来,我都看着的。”甄嬷嬷说:“姑娘虽说忙,可再忙也有空闲去陪大人吃饭。往回大人几次三番打发人送东西过来,姑娘不咸不淡地收下,客客气气地打发人去作谢。”
“姑娘,你往后是要跟大人做夫妻的,怎么的就越处越生疏了呢?”
颜婧儿动作慢下来,其实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一面努力让自己尽快成长,一面又心里憋着股劲不想理他。
他分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他却视而不见。他把她放在温室中娇养,给她划了个地界,在有限范围内任她折腾捣鼓。
可一旦越界要进入他秘密的空间,他便停下来,无声阻止。
他心里藏着事,是她不能知道的事。
她其实也不是非要知道,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层隔膜,令她看不清他,令她想主动靠近时有一种无力感。
原先她还想,她总会等到他愿意说的那天。
但发现,这么等着等着,好像变得生疏了,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像个死局,也像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理清。
有时候她常常想到那日姜钰的话:“你以为你要嫁的人是正人君子?别自欺欺人了,他做过什么,你恐怕还蒙在鼓里吧。”
前头的话她是不信的,可后头这句“蒙在鼓里”,令她很不舒服。
外人都知道,可她却不知道。
当日夜里,颜婧儿起了高热,断断续续地说起胡话,婢女稔冬守夜,走到床边伸手一探,烫得下人。
顿时,洗秋院灯火通明,打水的打水,请大夫的请大夫。
顾景尘得了消息后,也赶紧过来。
颜婧儿躺在榻上,脸颊通红,嘴唇干瘪,平日鲜活的那么一个人,此时清瘦娇小地躺在那里。
甄嬷嬷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抹泪。
大夫在里头诊脉,开了惊悸退热的方子,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
婢女香蓉抱着人,一点一点地喂水,拂夏忙着去煎药,而稔冬则在一旁给她擦身子。
顾景尘站在屋子里头,倒是闲得有点空落落的。
甄嬷嬷走过来道:“不若大人先去歇息,这里有奴婢们伺候着。”
顾景尘沉默,烛火光晕照在他脸上,长睫在眼脸处落下些阴影。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床榻那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甄嬷嬷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道:“大人,老奴有些事斗胆跟大人说说。”
次日,颜婧儿迷迷糊糊睁眼,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一会明朗一会黑暗,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累得她全身酸痛。
天光微亮,透过床帘照了些许进来,但床内仍旧是有些暗的。
她动了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腰上有什么东西搭在那里,有点重,令她翻不动身。
继而,她感到身后还贴着具身子,硬硬的,也热热的。
这情况唬了她大跳。
她猛地转过身去看,入眼的却是一张俊朗的睡颜。
她愣愣地看着他顾景尘,脑袋一时间感到混乱。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为何顾景尘会在她的床榻上?
她就这么傻傻地,愣了许久,就像被人施咒了般一动不动,直到顾景尘缓缓睁开眼皮。
他头发未散,衣衫也齐整,掀开眼皮后,眸子里不见任何睡意,仿佛适才只是躺着小歇片刻。
“醒了?”
他声音清清润润,带着点慵懒。
颜婧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会儿她还有些错乱。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跟男人在一张榻上醒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挺刺激。
“大、大人为何在此处?”
“你昨日半夜发热,我来看你。”
“哦,”但随即颜婧儿发现自己不是想问这个,便又羞耻地问道:“大人怎么在我的床榻上?”
“你昨夜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
许是她模样太过震惊而显得木愣愣的可爱,顾景尘眼里溢出些笑来。
“……是吗?”
颜婧儿有点心虚,她记不得昨晚发生什么了。
大病初愈的人,刚起床都这样,思绪还没能一下子转过来。颜婧儿这一迟钝也迟钝了许久,以至于她此刻正顷身对着顾景尘,且离得颇近都没察觉。
她身子微微抬起,一只手肘撑在软枕上,另一只手慌慌张张的,也不知是落在了哪里。
但她看见顾景尘气息渐渐粗重,眸子有些奇怪的东西流露出来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左手掌下有些不一样。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觉醒。
准确来说也不是觉醒,男人晨起本就有反应,而被颜婧儿这么慌乱的一碰,倒是越发的受不住起来。
好半晌,顾景尘哑着声音喊她:“婧儿?”
“嗯?”
“你的手……”
这时,颜婧儿才像触电似的迅速收回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景尘轻笑。
夏天的被褥薄,且锦衾是缎面布料,软软的一层,盖在身上都能瞧见轮廓。
颜婧儿只短暂地瞥了眼就不敢看了,尴尬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景尘面上镇定自若,也不知他是天生面皮就这般厚,还是这人遇事习惯了武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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