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碑文,没有落款,只有属于她自己的名,显眼至极。
曲融凝视着这方小小的墓碑,拿过备好的扫帚,清扫上面的尘土,每一寸他都扫得很认真,哪怕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力。
他将带来的纸钱,挂满坟边的树梢,看着风吹动树梢,纸钱沙沙作响。
本来,他也会是埋在土里的一员,不过一念之差而已。
寒食禁火,清明也不让烧纸,曲融很遗憾不能将自己写好的信件烧给阿巧。
但他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所遭受到的苦难、折磨、痛苦与悲伤,全都写下来,这一封又一封包含了他不堪回首的信件,曲融准备埋在这里。
他费劲地挖了一个坑,把几十封信叠好放到里头,盯了一会儿,看土一点点覆盖在上头,直到信完全被土埋没。
那些属于曲融之前不能提起的禁忌,在土层之下,被彻底埋葬。
他眺望前面郁郁葱葱的树林,仰望碧海无云的天空,倾听耳边的鸟鸣,感觉无形之中压在他背上的东西,一点点消散。
春日的天可真好啊。
曲融想,他越过了困住他的寒冬,看到了迟来的春光。
作者有话说:
曲融、阿芒和安安这三个人物,差不多就结束了,很后面还有个剧情点,写完就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铺垫走得有些长,可能看得心里难受,给大家发红包吧@ω@
第52章 子推燕
等扫墓完后, 寒食第二天,照旧是艳阳高照,祝陈勉今日早早就起来了, 拿着他昨日做好的纸鸢, 在院子里跑,纸鸢缓缓飞上天, 雪蹄和橘团也跟在他的后边跑, 边跑还边抬头看。
陈欢收拾东西, 偶尔被笑闹声吸引才往后看一眼, 祝清和则去外头找马车,等人来齐后,便可出城去踏青。
祝陈愿则在等南静言过来, 虽然最近时时见面, 可她昨日过来说有事相商,便干脆约在今日,游玩后再说事。
不久门相继被敲响,祝程勉立马收拢起手上的绳线, 一蹦一跳跑去开门。
门外除了南静言外, 还有茅十八和晋平安,三个人恰好凑到一起了。
“静言姐, 我阿姐在里头等你好久了,你快进去吧, 快快, 十八和平安你们两个带纸鸢了吗?给我看看。”
祝程勉两三句话匆匆打发了南静言, 一门心思要看别人的纸鸢。
走到院子里的祝陈愿失笑, 看向走进来的南静言, 也许是日子顺心, 现在的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越发光彩照人。
“早食吃了吗?”
祝陈愿随口寒暄一句,南静言点头,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不一会儿马车就来了,几人一起坐两辆马车。
本来陈欢要坐的是祝陈愿两人这里,不过她想着两个姐妹这一路上总要说小话,还是挤在了前头的那辆马车上。
雪蹄和橘团留在了后面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头只剩下两人对坐在一起,等车轮缓缓向前,南静言就没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开口说道:“我和江渔准备要成亲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祝陈愿一个人能听见。
祝陈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有想到今日她要说的是这个事情。
她磕磕巴巴地说:“不是,怎么就要成亲了?他都没有走礼,你们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眼睛都瞪大了许多,盯着南静言的脸看,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说笑的。
而南静言却没有之前的羞臊,反而拉住祝陈愿的手,很认真地告诉她,“是真的,岁岁,你可能以为我头脑发昏,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居然都没有好好考虑,可是我是认真的。
和江渔相处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改变了我对江湖侠客的看法,他正直、善良,又有见识,我觉得既然认为他是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那为什么还要等那么久再成亲呢。”
她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走礼,我们两个无父无母又无别的亲人,哪里需要走礼,又跟谁走呢。”
祝陈愿拍拍她的手,反问她,“真的决定好了?”
“想了很久,岁岁,你知道吗,白和光走了以后,我又送走了那些孩子,夜里的时候,我才恍然发觉,在汴京十来年,居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看向车壁,轻轻笑了一声,“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有孤家寡人这个词,也是从那日开始,我心里总会冒出一个念头,想要有一个家,想要有人在身旁,而不是夜里噩梦惊醒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到天亮。以至于,我好像蛾子见了火,总想一头扑过去。”
南静言又转过头看向她,“其实日子还没定呢,大概就在这个月,虽然不定亲,但江渔会下聘礼,到时候就送到杭城慈幼院,我想在那里出嫁。”
其实何止是白和光想念慈幼院呢,南静言这十多年,能想起美好的事情大多都跟慈幼院相关,从离开那里后,一切都是噩梦。
那天她没有反驳白和光的话,她也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而已,人前风光,人后遭毒打,唱得不好被鞭子抽,身段练不好,被毒打,关在黑屋里一天没饭吃。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南静言永远也不会再对别人提起,毕竟那些不光彩的事情,除了将伤口掰开给众人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祝陈愿知道她心意已决,不在这上头多说什么,而是说道:“那我去杭城观礼,你的大好日子,我总得去看看,毕竟也是你的娘家人,到时候要是江渔对你不好,我还能叫上我爹和勉哥儿,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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