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进是委屈。
昨晚他擦了身子,回到床上,觉得有点冷,本想抱着热乎乎的楚熹睡,可手一碰到楚熹,就缩了回来。
他实在不能忍这么浑身黏腻的睡觉。
按说也可以选择不碰楚熹,可同床共枕,大被同眠,哪有不碰的道理,薛进犹豫片刻,又起来打热水,把呼呼大睡的楚熹从头到脚擦了一遍。
擦完,钻进被子里,把楚熹也搂到怀里,那一刻,薛进心满意足,非常舒服。
但只有那一刻而已。
薛进抱着楚熹,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不该是妻子起来伺候丈夫吗?他怎么像个苦哈哈的小媳妇一样?
明早楚熹醒来会不会讥笑他?他都够有骨气了,楚熹还想着纳妾,他若再跟个小媳妇似的,楚熹不得插对翅膀飞上天?
虽然是入赘,但也该夫为妻纲才对!
薛进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不容易等楚熹醒来了,朝她发了个火,竟还让她满脸无辜的给堵了回来。
“哼。”
“你哼什么,大清早就作妖是不是?”
“我作妖!”
薛进猛地坐起身,狠狠瞪着楚熹,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骂。
我作妖?大冷天,大半夜,你倒是舒服了,美滋滋的躺在那睡觉,我起来打热水,小心翼翼的给你擦身,生怕给你吵醒了,你睁开眼睛就要喝水,我不也给你拿水了!还说我作妖!
薛进眼里噌噌的冒着火光。
这要搁在以前,楚熹早舔着脸凑上来哄他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薛添丁惯会蹬鼻子上脸,稍微对他好点,他就能从食人花疯长成霸王龙。
食人花已经够不好对付了,楚熹可不想在家里养个霸王龙。
“怎么?说你两句你还想顶嘴?赶紧起来,换衣裳,还得给去给老爹敬茶呢。”
“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你说的,谁爱去谁去,那我……”
“楚熹!”
“你再喊!再喊试试!外头会温柔小意的男子多得是!你可别逼我!”
“温柔小意?你说哪个?谢燕平吗?你还要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谢燕平那,那就是我哥哥!”
“还哥哥,哥哥你磕巴什么!”
冬儿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听话茬感觉他俩快要扯着对方的头发打起来了,赶紧敲门道:“小姐,姑爷,该起身了,还得给城主敬茶去呢。”
楚熹握拳,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不管怎么样,咱俩如今算是夫妻,在外人面前得做出个夫妻和睦的样子,不然传到外面去,影响安定团结。”
薛进很故意的重重“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去给楚光显敬茶。”
“那是你义父。”
“义父又如何,我今日偏要作妖,说不去就不去,有本事你就纳妾,新婚第一天纳妾,我倒要看看是谁丢人,是谁被戳脊梁骨,即便我违背盟约,那也是被你楚熹逼的!”
“……我觉得你以前话很少啊,你现在哪来这么多话?”
不仅话多,还老母猪带胸罩,一套一套的,让楚熹哑口无言。
既然威逼不行,那就得利诱了。
楚熹思忖片刻,笑道:“地蛋制法你试过了吗?好不好用?我还有更厉害的,只需一点点火药,就能媲美十个薛军陶罐弹。”
“……真的?”
“我楚霸王从来不说大话,只是这个东西比较复杂,而且极其不稳定,很容易说炸就炸了。”楚熹是不说大话,她只是在给薛进画大饼:“如果顺利研制出来,就算炸平半座山也轻而易举。”
薛进明显是心动了。
楚熹顺势给他个台阶:“去敬茶吧,敬了茶,入了族谱,我们俩就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从今往后,荣辱与共。”
从今往后,荣辱与共。
这是薛进自打认识楚熹以来,听她说过最像人的一句人话。
梳洗更衣完毕,二人宛若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来前厅给老爹敬茶。
老爹真的没指望着薛进能给他敬茶,都准备坐下来吃早膳了,一看薛进,眼珠子好悬掉下来:“这……”
“老爹,女儿领着女婿来给你敬茶了。”
“啊……要不,免了吧,一家人用不着那么多规矩。”
“那怎么能行,若不敬茶,何谈一家人呢。”
薛进斜睨了一眼楚熹,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吩咐婢女:“去端茶来。”
老爹见薛进这么主动,受宠若惊的坐到太师椅上,略有些手足无措。
薛进倒是一如昨日那般举止大方,他撩开长袍,缓缓跪地,姿态说不出的优雅贵气,虽是跪着,但绝无半点受辱之意。
楚熹也跪到他身旁,从婢女手里接过茶,转而递给薛进。
薛进腰背笔直,双手捧盏,颇为恭敬道:“岳父,请用茶。”
昨日大婚行拜见礼时,薛进也叫过“岳父”,不过是很漫不经心的叫了一声,远没有此刻这般郑重。
那一瞬间老爹都觉得自己是薛进的亲爹,忙接过茶,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眼前父慈子孝的场景令楚熹很是满意,为了表示她的感激,她学着老大搀扶窦十一娘的模样,想要将薛进搀扶起来。
薛进怒瞪了她一眼,避开她的手,自行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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