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辞也没有计较她是说谎还是当真觉得没事了,点头,“好。”
“睡罢。”
他移开视线,体谅她现在恐怕下不来,便没有为难她,只自己将外裳褪了,合衣躺下。
柔兰现在是压根不敢靠近他。
如今的她只要感觉他身上幽淡的沉水香,混杂着夜里的凉意,全身的神经便都警惕起来了。
床上的被褥就一床,已经被柔兰全部卷走,牢牢地裹在她身上。
祝辞见她极防备的模样,低声笑道:“你想让二爷冻着睡一晚上?”
话音落下,祝辞睨着小姑娘微颤的眼睫,不安如同小鹿似的眼,忽然思索,是不是方才过了头了。
可他见她的模样,分明没有不舒服。
柔兰反应过来,立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说完才发觉一床被褥都被她牢牢卷走,床都空了,确实是没有其他可以盖的了。
可她现在哪里敢将被褥分一半给他。身上残存的感觉依旧明显,柔兰将膝盖并起,仍是不愿动弹的模样。
她为难思索着,朝屋里其他地方看了看,“那、那……赴白曾说过屋里还备着其他褥子的,以免被褥不够夜里受凉,二爷……二爷再去抱一床过来吧。”
声音里还带着忐忑。使唤二爷,她哪里敢,可现在情况特殊,她又不能去拿,只能让二爷自己去。
祝辞倒是没说什么,照她的话做,很快便躺下了。
柔兰看着他闭上的眼,许久后,还是忍不住道,“二爷。”
祝辞没睁眼,只低声道:“怎么了。”
“我想回隔壁的屋子睡。”她咬着唇,声音仍是委屈。
祝辞这才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似笑非笑,“舒服了就要走?”
这般直白的话语柔兰哪里听过。
她脸颊轰的一声烧起来,在他的目光之下,话都说不利索,“我……”
她没有!
二爷存心的!
祝辞坐起身。见身旁的小姑娘窘迫得眼眶里又盈起水光,暗道这样娇气的模样,任谁看了恐怕都会失被勾了魂魄。
他视线沉了些,忽然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颌,道:“除了我之外,别对其他人露出这个模样。”
嗓音似含着笑,又似警告。
饶是他定力极佳,克制着自己,也难免偶有失态。
更别说旁人了。
柔兰被捏住了脸,懵然地看着面前的身影。
二爷的这句话,竟又与白日里的温润和雅迥然不同,带着冷意与阴鸷,听了让人心底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害怕。
这才是二爷。
柔兰喉咙里溢出小小的嗯,祝辞这才松了手,温声道:“早些睡吧。”
小姑娘抱着被褥蜷缩在角落,把自己和男人的距离拉得最远,见男人不再说其他,躺了下去,便只好消了今晚回隔壁屋子的念头,看来是只能在这里了。
身上还是不怎么舒服,她耳尖还是抑制不住地烧,在祝辞身边躺下来,可躺了许久都没有睡意。
身旁的男人始终半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睡态其实不大好,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总把被褥翻得乱七八糟,能从床头睡到床尾去。
对比起她,二爷睡时只这样躺着,一觉便睡到天明了。
她刚与二爷同榻而眠的时候,虽然她才是丫鬟,可夜里总是二爷给她盖的被子。
有时候她睡梦中好似碰见了摸起来极好抱的,仿佛热炉子一样的石头,便自发缠过去,舒舒服服地贴着石头继续睡。
有时那石头好似会动,想将她拨开,但她手脚缠得紧,那石头便不动她了,任由她如何。
等到天亮了醒来,身边空空荡荡,二爷不在,石头也没了。
那时候她总以为是自己做梦,可梦里触觉很真,如今想来,兴许当真抱的就是二爷……
柔兰躺在拔步床里侧,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她睡不着,心脏还是砰砰的跳,几刻钟前的画面还是不停在她脑海中闪过,让她抑制不住地轻颤。
她觉得很难过。
她一面畏惧二爷,害怕他真实偏执的模样,时时刻刻都想要逃离这里,可适才她却依旧抑制不住自己最真实的反应。她曾经尝试着抗拒,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不能。
犹记得她眼前雾蒙蒙一片,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时,他俯身在她耳边说的一句话。
他说,身体骗不了人。
他说,念念,你是喜欢我的。
那时候她什么都听不清,却愣是依稀听进了这两句话。
柔兰把自己埋在被褥里,觉得耳尖简直快熟透了。
脑海中浮现起一句话,她咬住唇,忽然开始茫然。
她喜欢二爷吗?
可她明明这样怕他。
她喜欢的是从前那个温润和雅,如玉如琢,说话待人皆是温和有礼的君子,不是如今这样令人害怕的二爷。
柔兰低垂着眼,脑中混沌一片,一时间难以想明白,便索性暂时不想了,将这些抛之脑后。
她晚上没怎么饮水,此时现在有些渴。
想到这里,她便稍微撑起身体,往外看了看。
不远处圆桌上放着茶壶,里头应该有茶水,平日这些都是提前备好的。
她又看了看身旁的男人。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像是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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