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她这么听话的份上,他可以放她走了吧?
封炎怔怔地看着戴在她腕上的那条结绳,与她腕上原本的那条并排环绕,大小看着正合适,他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结绳红艳如嫁衣,肌肤雪白如凝脂,她的小手柔嫩,指尖的指甲透明粉红,在阳光下像是发着光,不似阿辞因为心疾体弱,指甲总是微微泛着青白。
碑林四周静谧无声。
忽然,两只小小灰雀在半空中追逐着飞过,扑扇的翅膀挠得树枝发出阵阵哗啦声。
封炎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话锋一转:“我欠你的还了,你欠我的可别想赖账?!”
端木绯不由双目一瞠,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什么时候欠你的了?!
然而,话还没出口,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上次去公主府的事。
那日她从君然、舞阳和李廷攸那里赢了不少银子,却忘了那笔赌注最初可是君然设来给封炎做彩头的,这笔银子本就该有一半属于封炎。
只不过当时大家高兴,也就一时把这事忘了。
所以,他今日不仅是来还愿的,还是顺便来找她分赃的?!
端木绯不由眼角抽了一下,心里安慰自己道:也幸好今日偶尔遇上了,否则他要是像那晚一样一时兴起大晚上跑去尚书府找她讨债,那岂不是更麻烦?
端木绯想了想,谨慎地说道:“封公子,我正好身上没带太多银子,要不,下次我再给?”
“不用了……”封炎又笑了,“我自己找你去要。”
说完,他转身离去,根本就没给她反对的机会,只留下端木绯直愣愣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等等,他的意思不会是说,又要半夜去爬尚书府的墙吧?!
端木绯只觉得头也大了,目送封炎走远,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之后,端木绯也没继续逗留,带着碧蝉离开了皇觉寺。
她们的马车目标明确地朝尚书府而去,车厢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外面传来的马蹄声。
端木绯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两条红色结绳,眼眸中一片混沌,思绪起伏。
此刻冷静下来后,再回想刚才在皇觉寺里偶遇封炎的事,端木绯总觉得自己像是解决了一个麻烦,从此没了性命之忧,但又引来了另一个麻烦。
她,是不是被封炎给盯上了?!
想着,端木绯打了个激灵,只觉得脖子后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感觉就像是有一道视线隐藏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似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不明白封炎盯上她做什么……
她一个锁在深闺的小丫头,既不能上朝堂,也不能赴战场,能做的也就表个忠心、卖个乖,对于封炎的筹谋,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吧?
思绪间,端木绯的耳边传来了碧蝉的轻唤声:
“四姑娘。”
端木绯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尚书府已经到了。
碧蝉搀扶端木绯下了马车,马车正停在垂花门外,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端木绯不适的眯了眯眼。
端木绯本想先回湛清院,却见游嬷嬷带着一个小丫鬟从垂花门的另一边走来,一张富态的脸庞上透着淡淡的倨傲,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四姑娘,您回来了啊!”游嬷嬷随意地福了福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夫人听说四姑娘从皇觉寺回来了,让奴婢请姑娘去永禧堂‘说话’。”
游嬷嬷故意在“说话”两个字上加重音量。
端木绯爽快地应了一声,就随游嬷嬷一起去了永禧堂。
东次间里,只有贺氏一人。
正午的阳光透过那雨过天青色的纱窗照进屋子里,角落里点着袅袅熏香,一室清朗祥和。
等端木绯行了礼后,原本闭眼念佛的贺氏方才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捻着手里的佛珠串,淡淡地问道:“绯姐儿,你今儿去了皇觉寺,可有拜出了什么名堂?”
她的话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自端木绯五日前立下军令状后,贺氏就派了人留意湛清院的动静,想看看端木绯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可是过去这五天,端木绯每日就是按时上下课,根本就没什么动作,最多也就是她院子里那个叫碧蝉的丫头爱到处找人嗑瓜子聊聊天,说得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贺氏几乎肯定端木绯一无所获,只等着她认错求饶……
“祖母,我今天在皇觉寺求了签,”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脸颊上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签文告诉我是谁在石榴汁里下药。”
贺氏双目一瞠,手里的佛珠倏然顿住,吐出一个字:“谁?”
端木绯天真地笑着,说道:“还请祖母把六妹妹以及那日在闺学的姐姐和妹妹们都叫来……”
贺氏捏了捏手,压下那一簇心火,对着游嬷嬷使了个手势,游嬷嬷就下去了。
等端木家的其他五位姑娘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永禧堂时,端木绯已经美滋滋地饮了一盅碧螺春,又吃了半碟好吃的点心。
除了那日在璇玑堂上课的六位姑娘以外,四夫人任氏也随端木缡一起来了。
过去的这几天中,端木缡吃了石榴汁腹泻不止的事早就在府里传开了,二姑娘端木绮、三姑娘端木缘和五姑娘端木绫当然都知道,刚才也从游嬷嬷那里听说了贺氏把她们叫来这里的缘由,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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