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子,我一子,二人都下得极慢,显然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很快,就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下棋的二人不动如山,云淡风轻,棋盘上却是杀机四伏,封炎和安平看得兴味,但是不善棋的涵星、云华、丹阳她们就开始觉得无趣了。
见小姑娘们意兴阑珊,安平就含笑道:“舞阳,涵星、云华、丹桂,还有端木姑娘,干脆你们跟本宫去园子里走走。”
说着,她斜了端木绯与温无宸一眼,“这局棋没一个时辰肯定下不完。”一个时辰恐怕还是相对保守的估计。
一听这局棋还要下一个多时辰,涵星不由瞪圆了眼睛,暗暗咋舌,心里对安平的敬畏一下子被压过。
她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招呼着其他几人道:“听说皇姑母府上的花园那可是一绝,春夏秋冬,各有千秋。”
见状,舞阳、端木纭、云华和丹桂也都依次站了起来,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安平的好意。
她们几人很快就簇拥着安平出了东次间,说笑着走远了。
屋子里随着她们的远去静了下来,只留下对局中的端木绯、温无宸,以及封炎三人。
清脆的落子声伴着窗外偶尔响起的枝叶摇曳声交错着响起,时光似乎都变慢了,悠然如风,恬静似水。
“啪。啪。啪。”
落子声越来越慢,间隔越来越长,直到陷入漫长的宁静……
端木绯看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长吐了一口气,含笑道:“无宸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我只是险胜而已。”君无宸微微一笑。
他并非是谦虚,这一局他确是险胜,不过是赢了一目罢了。
甚至于,再重来一遍,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这位端木四姑娘年纪虽小,棋力却相当厚,不仅擅长布局,而且棋风颇为刁钻,经常出其不意,看似兵行险着,却又留有后手,思虑周……她的计算力应该极为强大!
从她的棋路来看,阿炎说李家的计划定是出于她之手,并非是信口开河。
那种出其不意又杀伐果敢的行事作风,确实像这小丫头。
下完了棋,端木绯心情不错,除了祖父楚老太爷,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尽兴地与人对过局了。
她习惯地开始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嘴角弯弯,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看着这小丫头输了棋却似不在意的样子,温无宸挑了挑眉,也难免露出一丝讶异。年少天才往往少年傲气,这位端木四姑娘年纪小小,倒是心胸豁达,看得透彻。
“无宸。”封炎一边帮着端木绯一起收白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道,“今日的状元楼可还有趣?”
五城兵马司在京里的眼线也不少,几乎是那些学子刚开始议论朝政,封炎那边就得了消息,所以他才会借着公差为名跑过去看看热闹,没想到连蓁蓁也去了……
温无宸迟疑了一瞬,看了看垂眸收拾棋子的端木绯,再看看封炎理所当然的态度,一时有些恍然,淡淡道:“虽是书生意气,却也并非不畏强权。”
封炎黑漆漆的凤眸幽沉幽沉,话锋一转,说道,“……我刚得到一个消息,长庆抢了一个来赶考的学子过府,那学子不堪受辱,昨天自尽了。”
长庆是封炎的姨母,封炎却是轻慢地直呼其名,神色间只有嘲讽,而无一丝恭敬。
反正有的人自己行事也无一丝长辈的风范!
闻言,端木绯娇小的身形一僵,长翘的眼睫如蝉翼般轻颤了两下,暗道不妙。
这先是说了状元楼,又说到长庆长公主,还都是与学子有关……要说这两个人没打算趁机做点什么,打死她都不信!
如此看来,她仿佛好像……也许又听到了不该听的,自己这条小命似乎又有点危险了。
想着,她的右眼皮快速地跳了两下。
俗话说,右眼跳灾……
端木绯捏了捏手中的白色棋子,抬眼笑道:“时候……”不早。
她连后面的两个字都没机会说出口,封炎直接打断了她,笑吟吟地说道:“天色尚早,我娘已经让厨房去备糖水点心了,等令姐、舞阳她们回来一起吃吧。”
他笑得温和随意,对他来说,难得蓁蓁来府里,怎么能这么快就走了呢!他最近特意找了一个擅长做点心的厨娘,当然要让蓁蓁试试新厨娘的手艺。
然而,这几句话听在端木绯耳里,却觉得封炎像是在提醒她:你家长姐还在公主府里,你确定要一个人独自跑了吗?!
端木绯的五官瞬间就皱在了一起,苦着小脸心里幽幽叹息:她这根本就是上了封炎这艘贼船,下不来了!
她无奈地把手里的那几粒白子放到了棋盒里,棋子落下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哒哒哒……”
这棋子与棋子碰撞声在耳边回响,她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掉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安平带着舞阳她们回来了,一个个都是神采飞扬。
端木绯还在慢吞吞地收拾着棋盘上最后几粒棋子,看到她们简直喜极而泣。
安平的目光落在了小丫头捏着白子的柔嫩指尖上,心念一动,笑着朝她走近了几步。
“绯儿,你的手指看着有些僵硬,可是冻坏了?来,拿着这个手炉就不冷了。”说着,安平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八角形的掐丝珐琅手炉,随手就递给了端木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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