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在看封炎,心里同样犹豫了。他怎么可能放心由封炎来把控大盛使臣团……而且封炎对此事如此积极,莫非是想借此与北燕新王耶律索搭上线?!
皇帝正迟疑着,耿海在这时出声道:“皇上,臣以为封指挥使虽年轻有为,可终究太过年少,未及弱冠,由他‘出使’北燕,未免给人轻慢之嫌,还是另择贤明为好。”
耿海这么一说,皇帝就顺着台阶下来,附和着“卫国公说的也有理”,又改派了安定侯领了这个差事,随耿安晧一起前往北燕。
一行人从皇帝那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封炎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去,本来他打算今天带蓁蓁在猎场好好玩半天的,顺便多猎几头猎物给她加菜的。瞧这天色,他应该还来得及再跑一趟猎场……
君然还以为封炎在想北燕的事,慢慢地摇着折扇,看似风流倜傥,眼神中却有些无奈。
“阿炎,”君然压低声音叹息道,“看来皇上是被那位皇贵妃说服了,打算在北燕‘两头押宝’呢。”否则,皇帝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意图接那个耶律七王子来大盛。
君然的话音未落,眼角就瞟到一道着石榴红翻领骑装的娇艳女子沿着一条抄手游廊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正是耶律琛,只见她步履间英气勃发,看着与大盛贵女迥然不同。
耶律琛与君然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瞬,嘴角微翘,目露挑衅之色,接着她就在一个小內侍的引领下转身进了皇帝的书房。
许是如了意,耶律琛一反往日高傲的姿态,变得小意温存起来,一连几日如小鸟依人,最后还哄得皇帝下了口谕,在秋霁园举办一个小宴,并召了猎宫中的贵女们为她解闷。
得到碧蝉的禀报时,身在芝兰阁的端木绯刚刚收到了封炎让人送来的那个新制好的火铳部件。
端木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随手挥了挥,打发碧蝉退下了。
她的注意力完被火铳所吸引了,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把那个部件安装到了火铳上,又吃力地抬着火铳的一头检查、调试了一番。
初步看来,这个自动添加弹丸的部件委实不错,有了它,这火铳使用起来就可以不用两个人同时操作了。
但是,能不能真正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就得亲自拿火铳开火去试试看了。
想着,端木绯的眸子就如宝石般流光溢彩,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现在更想去找封炎找个合适的地方试这火铳,而不是去给什么皇贵妃做脸。
可惜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端木绯微微地叹了口气,忽然间又想到了那头可怜的“偷鸡贼”,也不知道它会是什么下场……说不定过两天,它就变成了一条白狐狸围脖。
端木绯觉得脖子有些莫名的发凉,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这狐狸也好,人也好,就是不能犯错啊。
她还是得好好努力,赶紧戴罪立功才是正经事。
端木绯一边想着,一边又开始磨墨铺纸,把新的火铳画了出来,然后又继续往上面涂涂改改,忙得不亦乐乎……
还是端木纭觉得妹妹在小书房里关了太久了,就来唤她。
“蓁蓁,我们待会儿先去翠微园坐坐……”端木纭心里觉得妹妹太过耗神,打算哄她去翠微园歇一歇,“反正翠微园离秋霁园近,等时候差不多了,我们掐着时间过去就是。”
端木绯还有大半心思在火铳上,端木纭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好似一个木偶娃娃般由着丫鬟们服侍她更衣,梳妆,又由端木纭给她挑了今天的首饰,姐妹俩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携手出了门。
这时才不过是未时过半,金色的阳光给四周的花木建筑都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空气中漂浮着草木清香,让人置身其中就心生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
姐妹俩手挽着手,一路西行,说说笑笑。
穿过一片小小的紫竹林后,她们正打算右转,就听右前方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娇蛮女音似笑非笑地说道:“……还以为是头小羊羔,没想到居然是只狼崽子。”
“娘娘,‘他’可信吗?”另一个女音迟疑地问道。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过是互利互益罢了。”那娇蛮女音讥诮地冷哼了一声,“虽然本宫哄了大盛皇帝答应把小弟接来,但是本宫早就看明白了,这个大盛皇帝就是个优柔寡断、朝令夕改之人,本宫必须得另外找个保障才好……”
不用看,端木绯也从这三言两语之间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姐妹俩停下了脚步,打算绕路。
可是,前方凉亭里的耶律琛已经看到姐妹俩了,面色微微一变,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不禁担心端木家的这对姐妹不知道到底听到了多少。
“你们是不是在偷听本宫说话?”耶律琛拔高嗓门喝道,“真是好大的胆子!”
耶律琛今天穿了一袭玫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裙摆绣着娇艳的山茶花,当她发怒时,脸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看来分外娇艳夺目。
端木绯笑眯眯地勾唇笑着,慢悠悠地侧首看看左边,又慢悠悠地看看右边,这附近也就她和端木纭身后七八步外的这片紫竹林有些阻挡的地方,凉亭周围除了几丛山茶、芙蓉外,毫无遮蔽之物。
端木绯嘴角的弧度加深,笑靥如花,那表情仿佛在说,这里光天化日,既没遮挡,又是主路,谁没事跑来这里来偷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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