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任何人如果要篡改那道罪己诏就需要用到诏书的卷轴和玉玺,臣思来想去,这两者恐怕也只有司礼监可以任意取用。”
“臣也找过司礼监,想看看这两年定制了多少卷轴,又用了多少,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可是司礼监不愿意配合,分明就是其中有鬼。”
皇帝哼了一声,并没有被耿海这三言两语就说动,冷声道:“这些证明不了什么!”皇帝只觉得耿海为了推卸责任真是不择手段了!
君臣之间的气氛变得更为僵硬,屋子里一片死寂。
耿海抿了抿嘴,眸光闪烁。
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他也知道光凭这些皇帝是不会相信他的,但是他必须让皇帝先意识到一点,岑隐是绝对有能力伪造一道诏书的。
耿海看着圆桌另一头的皇帝,又道:“臣也知道光凭这些,皇上不会相信……但是皇上,臣可以保证岑督主绝对有理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因为他就是镇北王府的余孽,是镇北王薛祁渊的独子,当年的镇北王世子薛昭。”
耿海话落以后,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
皇帝慢慢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大年初一宫宴上的事,当时耿海就与那阿史那一唱一和,非说阿隐长得像镇北王妃火黎郡主。
现在耿海又故技重施,他这是咬着阿隐不放了吗?!
皇帝神情冷淡地看着耿海,只觉得他现在就跟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你还说你不是空口白话?!”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皇上,臣有证据。”耿海笃定地说道,“还请皇上让阿史那亲王进来说话。”
皇帝眯了眯眼,虽然心里不耐,但还是决定看看他们俩这次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皇帝应了。
耿海眸底掠过一道锐芒,谢过皇帝后,就出去把被禁军拦在门外的阿史那唤了进来。
阿史那刚才在外头也把君臣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因此进来后,也不废话,先与皇帝行了礼,接着就直言道:“皇上,岑督主的容貌真的与舍妹火黎有八分相象……”
当初在宫宴上,阿史那说岑隐像火黎有大半原因是顺着耿海的话说的,虽然当时他也隐约回想起火黎的样子,觉得岑隐确实有些像自己的妹妹……
约莫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宫宴后的当晚,阿史那久违地梦到了火黎,梦中的火黎面容模糊,她一次次地入梦,容貌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一个月前的一晚,阿史那从噩梦中惊醒,脑海里清晰地记起了火黎的脸。
火黎和岑隐实在是太像了。
比如刚才,那样远远地看着岑隐,阿史那几乎怀疑他的妹妹火黎从阴间回来找他索命了。
阿史那咽了咽口水,脸色青青白白地微微变化着。
皇帝越看他们越是烦,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他甚至懒得跟阿史那说话,直接对着耿海质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拿不到‘犯人’,才要嫁祸阿隐!”
“……”耿海的脸色有些僵硬,皇帝虽然没直说,但是语外之音分明是在指责自己是犯人。
耿海急切地给阿史那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阿史那理了理思绪,又道:“皇上,臣有证据。当初镇北王世子薛昭三岁时,臣曾经见过一次,彼时见过他的人也是个个都夸那孩子与舍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臣还记起了一件事,薛昭的左肩上有一块新月般的胎记。臣可以保证,千真万确!”
“皇上若是不信,臣……臣愿意以我华藜族的封地立保!”
阿史那言之凿凿地说着,神情十分激动。
这一个月来,阿史那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几乎在千雅园里日日闭门不出。
直到半个多月前,皇帝下罪己诏承认自己弑兄夺位的事如一声旱雷炸响天际。
这下,阿史那怕了。
十年前,是他暗中向皇帝告密,才导致镇北王府覆灭,现在皇帝要给崇明帝正名,誓必日后也会为镇北王正名,这么一来,自己肯定会被卷进去的。
皇帝当然不能有错,错就要臣子背,阿史那几乎是寝食难安,唯恐自己成为替罪羊。
短短半个月,他就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
七日前,耿海悄悄约他在京郊见面,与他密谈了一番,也说起了当年他告密的事,耿海的句句都说中了他的担忧。
“王爷,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可有什么打算?”
“要是王爷不想束手就擒的话,本公有一计。”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上知道,罪己诏的事都是当年镇北王府留下的余孽为了挑拨离间搞得鬼。”
“没有证据,我们就弄些证据给皇上看就是。王爷,只要你跟皇上说镇北王世子的肩膀有一块胎记……”
当时耿海说得那番话,还犹在耳边,阿史那力图镇定地垂首站在原地,几乎不敢正视皇帝的脸,心跳砰砰加快,胸口起伏不已。
当日卫国公一说,阿史那就想了起来,他的侄子薛昭的肩膀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他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却听父王偶然提过一句。
如果说岑隐也有这块胎记,那么他会不会真的是……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阿史那,眼神尖锐,似乎想要把阿史那看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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