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诚惶诚恐地回话道:“大姑娘,火是从耳房烧起来的,并蔓延到了附近的三间屋子,所幸火势不大,已经大致控制住了。”
说话间,周围提着水桶赶来救火的下人越来越多,泼水声此起彼伏,一路上,那些水桶里溅出的水湿了一地。
唐氏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疑虑,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态,伸长脖子往院子里张望着,“要是火烧到正房就糟糕了,得先把母亲救出来要紧!也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唐氏已经拎着裙裾冲了进去,忧心如焚。
贺大夫人、贺二夫人和唐大夫人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端木纭静静地站在原地,没理会她们,由着她们去。
季兰舟也没动,微微笑着,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她们俩来永禧堂的路上,遇上了特意在半路等着她们的碧蝉,碧蝉转达了端木绯的意思,说若是唐氏她们想借着走水这个由头把贺氏接出来,就随她们的意吧。
聪慧如端木纭自然明白端木绯的用意,季兰舟亦然。
“我待会让大管事走一趟五城兵马司吧。”季兰舟含笑道。
端木纭随口应了一声,眸光微闪。
京中各府各处,出了走水的事,都是要上报到五城兵马司的。
所以,若是端木家强行不让贺氏出来,等上报时,就仿佛是坐实了御使所弹劾的那些罪状,凭白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烦,祖父最近已经够辛苦了。
而且,贺家人唆使唐氏这么闹来闹去、上蹿下跳的,也就是想让贺氏出来,那就出来吧。
唐氏已经冲到了屋子前,正颐指气使地指挥周围的下人救火:
“快,再去其他院子里叫些人过来帮忙救火!”
“今天风大,小心风把火吹过去了。”
“小心屋子边的那几棵梧桐树,别让树烧起来了。”
“……”
屋子的火此刻已经灭了大半,但是这些下人们也不敢轻怠,还在拎着更多的水桶赶来。
端木纭看着唐氏她们的背影,眉眼间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正月十一那日,端木绯回府后就把端木宪被弹劾的事告诉了端木纭,当时端木绯就猜测过这件事要么是谢家和江家搞出来的,要么就是贺家和唐家,就看谁会有下一步动作。
今天的事一出,不止是端木绯,端木纭也能肯定了,是贺家和唐家。
又是几十桶水泼下后,火势又小了些许,只剩下西侧的耳房与旁边的一间房还在烧着。
唐氏往堂屋里张望了一番,就身先士卒地冲了进去,嘴里高喊着:“母亲!”她带来的几个丫鬟婆子也一拥而入。
端木纭还是没拦着,也没管。
她也想看看贺家到底想干什么,免得今天不成,明天又会出新的花招,一出接一出的,委实麻烦!
反正贺家能折腾的也不过是些内闱事,不像江、谢两家会涉及朝事。
想着,端木纭的双眸更亮了。
院子里外皆是一片狼藉,临着耳房的那排房已经被烧得焦黑,那些丫鬟婆子还在奋力泼水救火,脸庞多是被烟熏得黑黑灰灰的一片,狼狈不堪。
很快,堂屋那边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候在屋外的那些下人们也都伸长脖子往屋子里张望着,嘴里喊着“太夫人”、“三夫人”。
唐氏慢慢地扶着贺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贺大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贺氏的另一只胳膊。
自从两年多前,贺氏被端木宪下令关在永禧堂内后,端木纭就再也没见过她,这还是她时隔几年第一次见到贺氏。
贺氏穿着一件铁锈色暗纹褙子,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挽成一个圆髻,身形比以前丰腴了些,也白皙了些,可整个人看着却是苍老了不少,额头那一道道深深的褶皱像是用刻刀刻在了上面,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祖母。”季兰舟对着贺氏福了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贺氏,她与端木珩成婚的次日来此认亲时,也只是在永禧堂的院子里给贺氏磕了三个头。
“火灭了!”
这时,一个婆子激动地喊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纷纷放下手里的水桶水盆,脸上都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唐氏朝端木纭和季兰舟望了过来,咋咋呼呼地发号施令道:“纭姐儿,阿珩媳妇,你们怎么还不去给你们祖母请大夫!”
“还有,这永禧堂是暂时不能住了,得赶紧去收拾一个院子出来才行。”
端木纭还是神色淡淡,一派泰然地说道:“既然是三婶母把祖母接出来的,那就得由三婶母管吧。兰舟,我们就不要吃力不讨好了。”
端木纭也不管唐氏、贺氏她们是何反应,直接挽着季兰舟走了。
两人走过王嬷嬷身旁时,端木纭吩咐了一句:“王嬷嬷,你稍后把这里的损失和走水的原因报给我们。”
“是,大姑娘,大少夫人。”王嬷嬷恭敬地唯唯应诺。
两人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周围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垂首,不敢去看唐氏等人的脸色。
太嚣张了,这两人简直是目无尊长!唐氏、贺大夫人等人气得牙痒痒,五官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扭曲。
“这也太没规矩,太没教养了!”贺二夫人声音尖锐地斥道,脸色微微发青。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有人家的晚辈是这般对待长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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