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其他人皆是目光一凛,不约而同地都把手里的茶盅放下了,面面相看,尤其是左都御史黎大人面上一喜。
承恩公府的账目是他们都察院查的,他确信谢家有不可告人的猫腻,但是只要一天没查到确实的证据,谢家就可以推诿。
这段时日,为了这桩案子,黎大人几乎是日日都歇在了衙门,白头发不知道长了多少,生怕没法跟岑隐交代。
只要有了证据,谢家这桩案子就能尽快结了。
没一会儿,东厂的人就浩浩荡荡地抬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来了,鱼贯地走入正厅,把那些箱子放在地上,一一打开了箱子,厅堂内登时就变得更亮堂了,只见这二十几个箱子里有二十来个中都放着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几乎把人的眼睛都快闪瞎了。
只是这么看看,在场众人就知道这是一笔价值远超三皇子妃嫁妆的巨款,更是一笔不该谢家拥有的巨款。
谢家这次是彻底栽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端木宪、游君集等人心中,他们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也是,岑隐既然出手,甚至还亲自跑了这一趟,又怎么可能无功而返呢!
一个东厂役长很快就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其中几本账册,递给王百户,再由王百户呈给了岑隐。
岑隐拿起那几本账册,每本都只是随意地翻了翻,就让人把账册一一传了下去。
端木宪看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账册上记录的都是谢家受贿贪腐的账目,包括买官卖官,保死囚,欺压商户收取帮费,与其他官员勾结借办案之便私吞财物等等。
其中的有些事端木宪也曾有耳闻,比如——
“金洪梁。”
端木宪下意识地念出账册上的这个名字。
就坐在他身侧的游君集也听到了,从他手上的那本账册中抬起头来,看向了端木宪,“豫州那个金洪梁?”
端木宪点点头,把手里的账册递给了游君集,神色凝重。
六年前,豫州一个叫金洪梁的死囚,强抢一个席姓民女入府,那席父与长子亲自去了金府想救回女儿,却被金家下人棒打了出去,父子俩都生生打死了。席母请人抬着席家父子的尸体前往县衙状告金洪梁杀人与强抢民女罪。
这本来只是一个豫州小案,惊动不了京城,可是县衙推搪,没有受理此案,但席母没有放弃,带着丈夫和儿子的尸体又一路去往京城,并到都察院投状鸣冤,这才在京城中激起了些许涟漪。
黎大人对这件案子也有些印象,道:“我记得这件案子是诬告,苦主死了,那个金洪梁被放出来了吧?”现在看端木宪的神情不对,黎大人隐约也猜到这件案子中另有隐情。
游君集稍微扫了两眼后,就把那本账册又递给了黎大人,唏嘘道:“十万两!”
黎大人一看账册,目光微凝,唇角紧紧地抿在一起。
按照账册记载,当时金家花了十万两白银,由谢家出面当了中间人,收买了当时都察院的右都御史,这十万两白银不仅是买了死囚的命,也“买”了苦主席母与那位席姑娘的命。
席家的人都死绝了,这桩案子自然也就“了结”了。
黎大人心里唏嘘的同时,又不免暗自庆幸:幸好六年前他还不在都察院,否则难免也落人口舌,甚至被人怀疑是否也参与到其中。
第693章 完了
黎大人清清嗓子,合上了那本账册,义正言辞地对着岑隐说道:“岑督主,承恩公贪赃枉法,罪证确凿,不容抵赖。”
光凭这些账本,谢家也肯定是翻不了身了。
按照大盛律法,贪一百两就是死罪,但自打今上即位以来,对于官员受贿贪腐算是比较纵容的,十几年来,也纵得下面的官员尝到了甜头,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是到谢家这个地步……
黎大人环视着放在地上的一箱箱金银珠宝,再联想此刻收押在都察院的三皇子妃的嫁妆,暗暗摇头。
谢家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他只是这么粗略看看,这里至少就有两三千万两不义之财,几乎是大盛一年的税收了。
贪污这种事如何处置说到底就看岑隐愿不愿意放过,现在摆明了,岑隐既然闹到这个地步,还把他们这些人都特意叫来了谢家,摆明是不可能放过承恩公了。
岑隐微微颔首,把手上最后一本账册交给了王百户,吩咐道:“这些账册整理后都送去都察院。”
“是,督主。”王百户连忙领命,让人把几箱子账册先抬了出去。
端木宪对于这些账册浑不在意,他的目光盘旋在屋子里的这二十来箱金玉上,先是心惊,可很快他又精神一振。
以岑隐的作风,自然不会学承恩公偷偷私吞赃物,也不会乱花钱,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些赃物待到结案后,肯定会归了国库,上次抄那些冀州官员,就让国库大赚了一笔,现在承恩公府的这笔钱进来,又可以拨不少银子给北境军和南境军了。
端木宪忍不住开始琢磨起,这些银子到底要怎么花。
现在南境那边只要稳扎稳打,应该出不了大的变化,而北境那边还有大半还沦陷在敌手,正是烧银子的时候。
还有东北几地去冬遭了雪灾,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不行,他得先下手为强,万一被别人抢了先机,可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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