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头领恭敬地以标准的京话答道:“差爷,我们是从湘州来的。这是我们的路引。”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路引,递给那城门守卫。
那城门守卫仔细地看着手里的路引,同时抬手做了个手势,另一个三角眼的城门守卫就去看了看马车里的货物。
商队头领规规矩矩地说道:“这些都是我们从湘州带来的特产,头两车是茶叶干果,中间两车是腊肉板鸭,后面一车是绣品,还有最后两车……”
“我们是过来京城做生意的,打算在京城盘个小铺子。”
那城门守卫确认了商队的路引没错,就把路引还给了对方,挥了挥手,道:“进去吧。动作快点!”
“是是。多谢差爷。”商队头领连连应诺,对着手下的人招呼了一声,商队的那些马车就依次进了城。
一股热闹喧阗的气氛扑面而来。
现在才巳时过半,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那些店铺的伙计、小贩们在街道两边叫卖着各自的货品,琳琅满目,让人看不过眼来。
商队的车马慢悠悠地在京城的街道之间穿行,一直来到一处没什么人的街道,最前方的商队头领突然抬手做了个手势。
随行的那几辆马车就都停了下来。
最后一辆马车中走下一个三十来岁的蓝衣妇人,身形略显丰腴,动作却麻利得很。
“当家的。”蓝衣妇人快步走到了商队头领的身旁,她的京话就没那么标准,带着些异域口音。
商队头领朝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道:“……你去和‘他’联系上。”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当家的,你就放心吧。”蓝衣妇人郑重地应了一声,匆匆地走了。
她往回走了两条街,去了刚才经过的一家糕点铺子买了两盒点心。
她又买了个红漆描金的食盒,把两个点心盒子都装进了食盒中,跟着找人打听了一番,就去了城西的柳叶巷。
“笃笃笃。”
蓝衣妇人抬手叩响了许府的角门。
“来了来了。”许家的门房很快就打开了角门,从门后探出半边脑袋来,他看着蓝衣妇人眼生得很,挑眉问道,“你是……”
蓝衣妇人露出一个热络的笑容,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门房,“这位爷,我是华上街香氏点心铺的人,府上的三姑娘在我家铺子里订了糕点,我特意给她送来了,劳烦这位爷帮我转交。”
顿了一下后,蓝衣妇人又补充了一句:“已经付过钱了。”
许家门房一听点心是付过银子的,就放心地收下了,笑着应道:“老板娘放心,我会把点心转交给我家三姑娘的。”
随着“吱呀”一声,许府的角门又关上了。
蓝衣妇人走了,而她送入许家的那个食盒被门房交由了一个门房婆子,那婆子又将食盒送去了内院,交给了许三姑娘许夕玉的贴身丫鬟。
“姑娘,这是香氏点心铺送来的点心。”鹅蛋脸的大丫鬟把食盒送到了许夕玉身旁的小方几上。
许夕玉放下茶盅,唇角微微一翘,“可算来了!”
旁边一个粉衣丫鬟凑趣地说道:“三姑娘,这香氏点心铺的点心有那么好吃吗?奴婢倒还不曾听说过这家铺子。”
许夕玉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打发了对方:“菡萏,你替我去花园折几支桂花来插瓶。”
粉衣丫鬟自是领命退下。
屋子里只留下许夕玉和两个大丫鬟,两个大丫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大丫鬟便去了屋外守着。
许夕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把放在里面的两盒糕点都取了出来,看也没看,就随意地搁置在一旁。
她伸手又在食盒里摩挲了一番,掀起了底部一块薄薄的木板,木板下赫然是一张折好的字条。
许夕玉眼睛一亮,飞快地把那字条打开了。
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她扫了一眼就看完了。
许夕玉流连地将字条上的那行字又反复看了两遍,眸色幽深,恍若两汪深潭。
鹅蛋脸的大丫鬟立即就捧了一支点燃的蜡烛过来,许夕玉将字条一角放在火苗上。
金红色的火焰贪婪地将那纸条吞噬了,将之变为灰烬。
许夕玉把右手往窗外一抖,那些灰烬就随风散去,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蜡烛的烛火将许夕玉的眼睛映得更亮了,似有两簇火苗在她的瞳孔中燃烧。
许夕玉从椅子上霍地站起身来,来回走动着,鹅蛋脸的大丫鬟则又将蜡烛吹熄了。
许夕玉咬着下唇,略显烦躁地自语道:“这端木绯委实奸猾,说起话来,十句话一句真、九句假,什么都打听不到。”
回想着进京后与端木绯的几次交锋,许夕玉又咬了咬下唇,神色间更恼了。
她每次想要套话,都被端木绯轻描淡写地堵上了。
更麻烦的是,也不知道端木绯私下和祖父母说了什么,现在祖父和祖母都盯她盯得特别严,连她出门一趟,他们都问东问西的。
鹅蛋脸的大丫鬟安抚了她一句:“姑娘,以后您在京中有了帮手,行事一定会更顺利的。”
许夕玉又来回走了一圈,就朝内室去了,径直地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她把一个大漆描金梳妆盒捧到了身前,娴熟地打开了梳妆盒的暗格,从中取出一张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白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