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诏狱外的东厂番子自然也看到了,同样是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人勾肩搭背地走远了。
这个摄政王的脸皮真是太厚了!
这一日,这个念头在东厂上下的脑子里回旋不去。
至于外头那些观望着的朝臣更惊,他们本来还在纠结着岑隐和慕炎的关系到底崩没崩,就看到两人一起去了云庭酒楼。
这两位祖宗一起去喝酒的消息不消半天就在文武百官间传遍了。
这下可好了,这些大臣们也都不纠结了,就像端木首辅说得那样,都好好干活吧。
但是,紧接着,就又有两个消息连着传来,引得整个朝堂的官员们都懵了。
第一桩是慕祐景竟然没死,还远赴数千里之外的怀州,成了南怀伪王苏娜的王夫,还要与苏娜一起讨伐大盛。
第二桩是慕祐景的外祖父江德深死了。
本来慕祐景都被皇室除名,还被流放了,江德深在朝堂上也不可能再有所作为了,也没人去在乎他这个人了,谁想到他死得那么突然。
这两件事都与“慕祐景”有关,让人不得不联想起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据说死在流放路上的慕祐景竟然没有死,那就代表着有一股力量营救了他,而且还给他打了掩护,让他得以远赴怀州,会这么尽心尽力为慕祐景筹谋付出的人,除了他的外祖父江德深外,实在让人想不出更有可能的人选。
那么,现在江德深死了,会不会……
在各式各样的揣测中,众人便看到锦衣卫有了动作。
一队锦衣卫从北镇抚司出发,气势汹汹地赶去了江府,他们不仅带去了仵作,还把江府团团地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一炷香后,何千户就从江府又出来了,亲自跑了一趟城南的云庭酒楼。
此刻是正午,酒楼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何千户的出现让酒楼中的声音瞬间仿佛都被吸走似的,大堂陷入一片死寂,一个个都生怕锦衣卫是来拿人的。
何千户对于旁人的目光全不在意,径直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外,就听慕炎笑吟吟的声音自雅座内传来:“这酒不错,我吃着比葡萄酒更配这烤鹿肉!”
慕炎和岑隐就坐在窗边,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摆着七八个菜,最醒目的是一条烤得金黄焦香的鹿腿,肉香四溢。
小蝎也在雅座中,动作娴熟地给二人切鹿肉。
酒过三巡,酒意正酣,两人看着言笑晏晏。
雅座中的这一幕看着委实是太和谐了一点,和谐得何千户反而有些头皮发麻,总觉得这种看似和谐的气氛只是一种假象,暗地里其实是暗藏汹涌。
莫非这又是岑督主与摄政王的一次博弈?
这两位是在玩“杯酒释兵权”什么的?
何千户心中七上八下的,他定了定神,不让自己的思维继续发散。
当他走到岑隐身旁时,神色间已经看不出一点异状。
何千户给岑隐行了礼,立刻就进入了正题:“督主,仵作方才去江府检查了江德深的尸体,江德深不是摔死的,他是窒息死的。”
“江德深的长随江中易认了罪,说是他把江德深推下楼梯的,但是那时候江德深没死,所以他在回府的路上又悄悄地把人给捂死了。”
“江中易说,当初他爹为了保护江德深铤而走险,为他引走盗匪,可是江德深脱险后,甚至没有设法为他爹收尸。后来他娘悲痛过度,难产身亡。江中易觉得是江德深害死了他爹娘,他恨江德深入骨,才会弄死他为父母报仇。”
说话间,何千户脸上露出一丝惭愧,又道:“那江中易听说我们带了仵作,提前服了毒,招供之后,人就死了。”
何千户将头伏低,浑身绷紧,不敢看岑隐。
虽然江中易死意已决,但是督主把这件事交给他们,他们没把人活着带回来由督主发落,这就是他们的失误。
雅座中,静了下来,只听那斟酒声回响在耳边,窗外远远地传来街道上的喧嚣声。
何千户的心一点点地提了上来。
须臾,岑隐轻描淡写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那就定下吧。”
何千户闻言稍稍放下心来,知道督主的意思是江德深之死就照此来结案,也就是说,督主是不会计较他们办事不利了。
“是,督主。”何千户郑重地领了命,匆匆来,又匆匆去,在雅座中停留了不足一盏茶功夫。
跨出雅座的房门后,何千户长舒了一口气,以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就听雅座内又传来了慕炎大咧咧的声音:“这么快一坛就喝完了啊。小蝎,再去弄一坛来!”
何千户忍不住就回头往雅座望了一眼,摄政王这是想灌醉岑督主?这两位祖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算了,算了。这事也容不得他这小人物操心,他们锦衣卫只需要忠心督主就够了。
何千户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了。
因为岑隐没反对,小蝎只能乖乖地出去再给慕炎弄酒。
慕炎亲自给岑隐斟酒,笑眯眯地说道:“大哥,最近还真是‘热闹’。”他故意在“热闹”这两字加重音量,说得意味深长。
说话的同时,慕炎还对着岑隐抛了个“你知我也知”的眼神,同时举杯。
岑隐只是微微地笑,也举杯回敬了慕炎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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