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徐徐,柔柔地轻拂着小花厅外的小湖,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阳光明媚,春光正盛。
然而,京兆府的公堂内却一直笼罩着一层阴云。
公堂中央的端木纭镇定自若,始终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如一杆青竹,优雅而不失风骨。
何于申紧紧地抓着惊堂木,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行,还是必须退堂才行。
然而,他才稍微有了些动作,就再一次被端木朝拦下了:
“不能退堂!”
“何大人,今日若是不能将杀害小女的凶手绳之以法,我们夫妇俩决不离开!”
“你身为京兆尹,掌治京师,理应为百姓主持公道。”
“你现在退堂,是想故意包庇端木纭不成!”
端木朝振振有词地说着。
公堂外,又围上了一些闻讯而来的百姓,都觉得端木朝言之有理,频频点头。
何于申只能把才刚举起半寸的惊堂木又放了回去,悄悄地给身旁的京兆少尹使了一个眼色,想让对方设法去把端木宪请过来。
端木宪既是首辅,又是端木朝的父亲,有他在,好歹也可以压一压端木朝,让端木朝不至于那么嚣张。
裴大人明白了何于申的意思,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公堂。
何于申的心依旧不上不下地悬着,心里暗暗叹气:哎,其实最好是岑隐能来,直接让东厂把这京兆府给封了,那更省心。
然而,就算让何于申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没胆子去惊动岑隐啊!
小贺氏见何于申迟迟不判,心里着急,扯着嗓门叫嚣着:“何大人,证据确凿,你还在磨磨蹭蹭地做什么,为何还不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是啊,何大人,你到底是在等什么?”端木朝表面强势地催促着,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在不断地往堂外张望着,心里奇怪:那些举子都已经在公主府闹着了吧,事情都闹这么大了,父亲端木宪怎么还没来?!
难道父亲还没听说消息,不可能吧?
端木朝微微蹙眉,心里十分笃定:有那些学子们给女儿“主持公道”,众怒难平,端木纭绝对脱不了罪。这一次,父亲终究要跟自己低头的。
端木朝心里也是有分寸的。
他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得太僵。
要是端木绯是邪祟的事有了定论,可想而知,皇家也容不下她了,那么,端木家这沐国公的爵位也就没有了,儿子端木珩将来也袭不了爵了。
那等于是损人又损己。
这种蠢事,端木朝又怎么会做!
他只是想让端木纭以命抵命,让端木宪向自己服个软,那么,自己就收手。
端木朝已经想好了,只要端木宪肯舍了端木纭,他就收手。
偏偏端木宪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这一点让端木朝心底多少有些不安。
小贺氏就没有端木朝那么多心思了,她一心只想为枉死的女儿讨回公道,咄咄逼人地说个不停:
“何大人,你堂堂京兆尹难道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案子也不会判了吗?!”
“在其位,谋其政,你若是不会断案,就该退位让贤!”
“何大人,你说话啊!”
“……”
在小贺氏的质疑声中,那些百姓骚动不已,都对着何于申投以怀疑的目光,觉得小贺氏所言甚是。
何于申的头更痛了,跟端木朝一样盼着端木宪赶紧来。
可惜的是,何于申没等来端木宪,反而把方才去公主府的那些举子们给等来。
公堂外,一个青衣妇人喊了起来:“快看,那些读书人又回来了!”
“这是刚才去公主府告御状的那些读书人吧!”
“就是就是!领头的那几个人我有点印象。”
“……”
聚在公堂前的百姓自发地给那些举人让出了一条道,与这些举人一起回来的还是刚才跟去中辰街看热闹的那些百姓,没一会儿,京兆府的大门口又被这些人围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端木朝一下子放心了,有这些举人助阵,案子应该就能判了,何于申慌了,觉得自己简直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
举子们都停在了公堂外,齐齐地对着公堂上的何于申作揖,神情肃然。
此前,他们觉得京兆尹昏庸无能,媚上欺下,因为惧于端木府的权势以及端木绯的身份,所以打算包庇端木纭。
而现在他们再看何于申又是另一种感觉,觉得对方身为京兆尹断案无数,怕是早就看出了此案有蹊跷,所以才迟迟没有判决,打算押后再审。
为首的蓝衣举子对着何于申道:“何大人,学生孙广义,学生有话要说,还请大人批准学生上公堂!”
端木朝生怕何于申不答应,连忙道:“何大人,既然这位孙举人有话要说,不如让他进来怎么样?说不定皇上与安平大长公主殿下有什么指示呢!”
端木朝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何于申要是不同意,就有藐视皇帝以及安平的嫌疑。
何于申犹豫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孙广义一撩衣袍,昂首挺胸地上了公堂,其他举子们则都留在了公堂外。
孙广义有举人功名在身,见官也可不跪,他再次对着公案后的何于申作揖行了礼:“何大人,学生等人刚刚去了一趟公主府,已经弄清了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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