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娘子耳侧那股红渐渐散去,陆则才“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起吧。我饿了。”
江晚芙本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听到陆则那句欲盖弥彰的“我饿了”,顿时脸上又有点热,恼羞成怒,抬起头,嗔了陆则一眼。
她实在没生一张很有威慑力的脸,便是瞪人的时候,也只叫人想到一个词。
宜嗔宜喜。
不像陆则,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别人也怵他几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不过这样也好,夫妻在一起,本也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日后有了孩子,严父慈母的搭配,教养孩子也合适些。
陆则心里想着,面上倒是一本正经。
江晚芙却不肯理他了,从他怀里离开,起身要叫惠娘,还没开口,便被陆则从后环住,他双臂环在她的腰间,极尽宠爱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声音不高不低,显得很温柔。
“是我错了,阿芙别生气。”
江晚芙其实也没有很生气的,又被这样哄着,自然就心软了,抿抿唇,小声道,“算了,不与你计较。”
说罢,小声叫陆则松手,叫了惠娘进来,穿衣洗漱,等用膳的时候,实打实用的是午膳了。
陆则一贯吃得快,江晚芙则是斯斯文文,慢吞吞地吃,她爱喝汤,用了午膳,还捧着碗甜汤,小口小口喝着,甜汤喝得嘴唇湿润。
她喝的时候,陆则出去了一趟,不知他是去做什么的,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回来了。
喝过一碗甜汤,仆妇便进屋收拾了碗筷,惠娘则抱了身衣裳模样的物件进屋,江晚芙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惠娘笑吟吟望着她,道,“夫人进屋换衣吧。”
江晚芙一怔,想起陆则在她喝汤的时候出去的那一趟,望向男人。
陆则放下茶盏,眼神带着淡淡的温柔,“昨日不是说了,今日休沐,带你出去玩。”
两人成亲以来,多是在立雪堂,还从未一起同游过,外头虽是严冬凛冽,寒意逼人,但仍浇不灭江晚芙心里的那股欢喜,她心中惊喜,忙颔首,随惠娘进屋换衣。
等她从内室出来,陆则也换了身装束,他平日一贯清贵郎君的打扮,今日却换了身玄色劲装,没用昂贵发冠,只用同色的发绳束作一束,带着银色护腕,着黑色云纹长靴,腰间没挂香囊玉佩等雅物,不过斜插一短小匕首,英姿勃勃,肆意飒爽。
陆则侧身立于门口,吩咐下人,寥寥几句说完,回过头,便见小娘子已经出来了,朝她伸手,言简意赅一句,“阿芙,过来。”
江晚芙走过去,便被他握住了手,屋外倒是没下雪,但风很大,冷飕飕的,两人到了侧门,马车已经在侧门外候着了。
上了马车,江晚芙才迫不及待问,“夫君,我们去哪儿?”
陆则道,“带你去泡温泉。”
江晚芙眨眨眼,“京城还有温泉?我怎么没听说过?”
问完,又觉得自己犯蠢了,自然是有的,不过温泉本来就稀奇,大约一被发现,就被权贵当做买做私物了,所以寻常人不知晓,也就很正常了。
陆则倒是不嫌麻烦,解释道,“嗯,先前是我名下的一个林庄,庄头巡视的时候,发现一处林木稀疏,且生长得比别处更慢,觉得蹊跷,凿开后发现了温泉眼,才改建的山庄,去年年末才建好,我也是第一次去。”
这就不奇怪,江晚芙为什么不知道了。陆则的私产实在很多,不是个小数目,她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只是管着帐,这温泉山庄在账面上挂的又是林庄的名字,她又不晓得背后那些事情,自然就不知晓了。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陆则撩了帘子,下了马车,又伸手扶江晚芙下马。
江晚芙脚刚落地,便觉一股灼热、带着点腥气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吓得她下意识往陆则怀里钻。
然后便听见陆则低声斥了一句。
“踏霜!”
然后,便听到一声低低的“咴咴”,像是有些委屈一样。
江晚芙好奇抬起头,便见一匹高大骏马,立于几步之远的地方,黑身,白鬃,棕眸,七尺高,皮毛顺滑油亮,四蹄强健有力。她见过的马不多,但也看得出来,踏霜不是什么普通的马。
它站在那里,比一旁拉马车的马高出一尺,卫国公府的马也都不是什么病怏怏的马匹,在踏霜面前,却被衬得矮小瘦弱。那一匹家马畏惧踏霜,连前蹄都弯了下来,一副臣服的样子。
江晚芙看得眼睛发亮,陆则见她那副样子,问,“想不想摸一摸?”
江晚芙忙点头。
陆则喊了声“踏霜”,踏霜便迈开四只蹄子,朝他们走了过来,低下头。江晚芙赶忙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踏霜的额面,见它乖乖的,丝毫不挣扎,那双棕色的大眼睛,倒是一眨不眨盯着她看,似乎在认人,她便大了胆子,朝下摸去,摸了摸踏霜的吻部。
踏霜倒是不怕生,伸出大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湿漉漉的,还有点痒,不过江晚芙还是很喜欢踏霜,谁说只有男子爱马的,这样高大又忠心的马,女子也是喜欢的。
“它好乖啊……”江晚芙越看越喜欢,回头朝陆则道。
陆则抬手,拍了拍马肚子,示意踏霜别腻歪,道,“别看它现在乖,在宣同的时候,它都是单独住一间马房的,谁跟它住一间,能被它撵得缩在角落里,叫一晚上,性子很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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