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芍打了个哭嗝,双肩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搭着:“你是不是觉着我连你的过往都不知一二,待将来也未有定数,世上皆是咒骂讨厌你的人,我便要同他们那样离你远远的?”
他未吱声,便是默认。
“谁定下的规矩?”陆芍坐在小炕桌上,双腿笔直地垂悬着,脾气上来时,轻轻踹了厂督一脚,鞋尖擦过他鲜红色的衣袍,落下一个小小的灰印。
靳濯元任她踹,也不躲闪:“不是规矩,是世人都这般认为。”
未等他说完,陆芍便圈住他的脖颈,将他往自己身前带。
她在他薄唇上落下一吻,威胁他道:“我堵不住悠悠之口,只能来堵厂督的嘴。往后你再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我便啃咬你,你当初咬得我多疼,我让你也尝尝其中滋味!”
语气虽凶,可那张通红的秀靥瞬时出卖了她。
他盯着陆芍弯起的眉眼,抿了抿唇上的湿泽,哑声道:“好。”
“只是你要想好了。过了今日,便没有后悔的日子。”
她顶着红肿的眸子,洋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过了今日,只想着同厂督好好过日子,在汴州开最大的绣坊,每岁赚得盆满钵满,府里的账目由我来管,你往后要使银子的地方,便同我来支,我定给你独一份的喜欢。你好好受着便是。”
靳濯元终于勾起一抹笑,他放低姿态,将人横抱起来:“芍芍待我这么好,那我总不能让芍芍连根头发丝也见不着。”
陆芍茫然地抬眸:“甚么头发丝?”
耳边只有珠玉铮铮的声响。下一瞬,她的身形一晃,回过神时,恍如坠入云端。
身下是绵软轻薄的褥子,眼前之人俯下身,如饿狼似的眯眼看她,她双手撑着被褥,不断后挪,很快便被他逼至床榻一隅。
“别说是头发丝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第75章 躲甚么
春日暖和, 明瓦窗悉数推开,屋里头一片敞亮,床榻两侧的纱帐豁然挽着, 纵使屋里没有外人,可里头发出的声响也极容易落入外人的耳里。
陆芍双眸湿红,面色也因方才哭过的缘故,透出软惜娇羞。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告饶似的推了推他:“他们会听见的。”
靳濯元将她的每一个细小神情都纳入眼底, 他捏着陆芍下巴, 将下巴上湿滑的泪渍抹去:“他们为甚么会听见?”
手腕轻轻向上抬了抬:“嗯?”
勾人的尾音钻入耳里, 陆芍的脸瞬时涨得通红。
不待她作答,靳濯元便拂开她乌缎似的长发,揽过她的脖颈, 吻了上去。微凉的薄唇肆意汲取陆芍唇上的暖意, 动作很缓,却在辗转每一处时, 由细致描摹至重重啮咬, 妄图将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融入骨血。
疼痛感真实地在唇上蔓延。
陆芍倒吸一口凉气, 后仰, 腾出位儿, 顺势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耳廓处的薄红一路蔓延至脖颈。
靳濯元垂眸揉了揉她的脑袋,长指顺着发丝往下,去勾她的下巴:“乖,就一会儿。”
说完,捏着下巴的手下扣,迫使她张嘴。
温热的舌尖相抵, 捎带滚烫。他贪恋地长驱直入,将这几日几夜的挣扎煎熬悉数释放。
陆芍被他吻得喘不上气,又比不上厂督有劲儿,只能被动地仰着脑袋承受。
身前的人贴着她的身子,将她抵在床围处,隔着轻薄的衣料,两侧的蝴蝶骨时不时传来细微的疼痛。
直至她实在是受不住,便告饶地抻了抻厂督的衣袖。
靳濯元松开她的手腕,抬手抹去她唇上的湿莹。
她睁着一双含笼烟雾的眸子,实在羞于见人,便环着他紧实的腰腹,伏在他的肩上,低声喘气:“分明说了只亲一会儿,都是骗人的。”
靳濯元揽着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在方才的亲吻,舌根处仍在隐隐作痛,他才知一切不是幻觉。
这么多年,他再也不是踽踽独行孑然一身了,自此往后有了牵挂,泥泞抛在身后,前面是柔风甘雨。
“厂督,你怎么不说话?开心过头啦?”
小姑娘见他默不作声,心里忧心,却还是调侃着一笔带过。
靳濯元笑着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同你说说过往的事?”
“我不要。”
陆芍摇了摇头,一口回绝。
“你不想知道?”
“我不想!”
“可是只有你知晓有关我的一切,才知道我为甚么是我。”
陆芍有些犹豫,她不是不愿知晓,只怕厂督提起旧事,难免会心神忧伤,陷入痛楚。可是她又想着,这么多厂督都是独自一个人捱着,她若知晓过往,也能替他分担一二,便又定神地看着厂督,重重点头。
靳濯元靠在引枕上,淡然地说起过往之事。他面上不显情绪,却见织金曳撒处骤然团起,一道道敛拢的褶痕压在冰凉的手掌下。
他双目空洞地地直视前方,半点不像平日心狠手辣把持朝政的权宦。
“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死亡,俱恨我的人都巴不得我死去,可我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愿。可是尽管如此,我也常常找不到为什么要活着。初时是为了仇恨,为了报复那些逞凶肆虐的权贵。渐渐连仇恨也无法让我有快感,我就开始走在无尽的黑暗里,就这样走着走着…只是一个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