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尝耻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怒火攻心。
“崔樱。”
再过数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她是他的妻才对,可现在她却被贺兰霆顺理成章地霸占了。
“殿下,她是我……”
“你什么。”
贺兰霆扭头面对面色已经极其难看,挣扎着想冲过来的顾行之,他的气势同样不容小觑,怀里的崔樱被他禁锢得死死的,他话语中毫不留情地羞辱道:“阿行,廷尉大人好当吗,你坐在那位子上时,与同僚交谈,是不是经常都在感念你未来夫人。”
“有能出卖身体,为自己加官进爵的夫人多好啊。”
“人要懂得感恩,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自食恶果。”
他这最后一句讽刺的话,似乎就是明晃晃地指责他们背信弃义,私下勾结。
崔樱眼瞳惊颤地与他对视,贺兰霆垂眸同样轻声逼问她,“孤说得对不对。”
如此没有顾忌的撕破脸皮,说明此刻贺兰霆同样勃然生怒,已经到了甚至无法容忍顾行之在他面前开腔,提起崔樱跟他的关系的程度。
“我……”
我……顾行之难以反驳,贺兰霆说得再难听,却句句都是事实。
跟太子相比,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臣子,他提醒他,现在所拥有的官位还是他卑鄙地拿崔樱换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在他跟前,提起他与崔樱的关系?
贺兰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讽刺警告,他再辩驳一句就会将他羞辱得体无完肤。
面对贺兰霆的凌人盛气,与唯我独尊的态度,顾行之目光闪烁地掠过他怀里的崔樱,内心复杂的情绪不断上涌,抓心挠肺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烦闷和煎熬。
为了不让事情加剧得更加不堪,他尝试着解释道:“只是一顿饭,我们什么都没做,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殿下不是应当清楚我不过是利用她而已。名义上说不日我们就要成亲了,私下里吃一顿饭偶尔来往也不为过……”
他凭着不甘和肚里越烧越猛的怒火,胡乱地说了一通话,这时已然不敢再去看崔樱的脸色是什么样的。
顾行之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他说的不对,他也不想这么说的,可他收不回了。
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的形势更糟,他搞砸了。
贺兰霆黑黢黢的眼珠外露一丝嘲弄戏谑之意,他宛如最终的胜利者瞥向身处话题中心的崔樱,他想现在她该认清现实了,吃过那么多苦头,怎么还将旁人当做她的救命稻草。
顾行之他配吗,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的骨头是轻的,连点担当都没有。
但凡他有点骨气,敢跟他争抢,贺兰霆都会高看他一分。
他凉薄地反问:“孤有应允吗?”
他太霸道了,就在走后还令瞠目结舌的顾行之站在原地,久久捏着拳头。
而令他更忘不了的是崔樱攀在贺兰霆的肩头遥遥跟他相望时,那道极为失望的眼神。
发觉崔樱还在朝顾行之看,贺兰霆垂下眼帘冰冷地注视她,崔樱瑟缩地从他肩头退回到他胸膛前,她能感觉到贺兰霆此时余怒未消,最好不要惹他为好。
可他为什么发怒,她跟顾行之私底下见面了又怎样,他们不过是名正言顺的一种关系,不需要掩人耳目担心别人说三道四。
贺兰霆有什么理由不高兴?
她被塞进马车里,崔樱跪坐在窗边张望婢女的身影,回头对吩咐人赶车的贺兰霆道:“我的人怎么办,你要带我去哪。”
贺兰霆神色凛然,目无表情地跟她视线相对。“要是孤不来,你们打算做什么,或者,你打算对顾行之做什么?”
崔樱打了个冷噤。
她软下身子,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掩饰道:“没,没有做什么,什么都没打算,真的。”
“孤要听的是真话。”
要是贺兰霆不来,崔樱自然是打算勾引顾行之的,他那个人最喜好美色,想要让他帮忙做事,认下肚子里的孩子,不付出点代价给点甜头怎么行。
崔樱暗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喉咙因吃痛而哽咽道:“这就是真话。”
她不懂贺兰霆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能对她表露出一种相当在意她的态度,他眼里黑沉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地觉得,要是她真的将之前打的主意如实以告,她绝对会在贺兰霆手上吃尽苦头。
很久过后,大概是看她怕他怕得厉害,衣衫薄了,没带披风,于是大手一捞,贺兰霆将她搂到了怀里坐着。
他闭上嗅着崔樱脸庞耳边的香气,久违一般怀念地道:“别惹孤生气,孤也想对你好,一直以来你不是已经习惯如此吗,为何还要改变。”
崔樱想他说得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小心翼翼,嗓音又轻又怕惊动惹怒他,不知想到什么,压抑着内心的恐慌道:“要成亲了,就不能再来往了,我,我不想再被人发现第二次,你能不能成全成全我,就这一回,求你好不好。”
“孤不怕。”
崔樱嗓子变得尖利,还破了音,“可我怕。”
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那是一个在挑战贺兰霆权威的姿态。“这就是你赶走朱墨那个婢女的理由。”
崔樱匍匐在他面前,在尖声过后,又重归忐忑,没有否认,“在昏期到来以前,能不能,求你,能不能……”她黑亮的眼珠满是对生机的渴求,仿佛求的不是机会,而是一个活着的机会,一个拥有光明的干净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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