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一顿,慢慢笑起来:“…我从不求她多高修为、多大名望,只盼着她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就足够了。”
阙道子叹了一声。
大概只有他知道,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声“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于江无涯,已经是多么厚重又疼爱的期许。
阙道子忽的不忍。
阙道子:“师兄,你也许久未出山了,等这次孩子们回来,不妨你带着他们出去历练一阵吧。”
江无涯一怔,失笑:“你是当真麾下没人,都要折腾起我一个老酒鬼了。”
“师兄。”阙道子听出他言语中的拒绝,心知他是为了什么,心里愈发难过,直接劝道:“穹顶天牢稳固如山、这百年都没有动静,你如今的…剑心也已经被压下,又何必一步不差地圈在宗里守着,去附近走走、散散心,若有异常我自会传信给你,不会有事的。”
江无涯微顿,想说什么,阙道子赶紧说:“师兄,你便权当是帮师弟个忙吧,小凌小瑶他们天资再出众、行事再有章法,也毕竟只是孩子,许多事上难免青涩,心智未稳,初出茅庐,万一被有心人动手脚,一旦走错了路,那关乎万仞剑阁乃至正道未来百年的命运;我是掌门要执掌门中事宜,别人我却实在不放心,唯有师兄你跟着,先带一带他们,我这心才能安下来。”
江无涯微微动容,便有些犹豫。
他自己倒是不妨事,但奚辛在无情峰已经憋很久了,尤其是这次林然去云天秘境,要不是有她先把人哄好,那会发生什么连他都不知道,反正绝对不好收场。
但即使是这样,林然走后的这些日子,奚辛也越来越不耐,每天神出鬼没不知道搞什么。
江无涯对此很头秃,他每天都胆战心惊,很怕哪天自己一睁眼,奚辛已经卷着铺盖千里迢迢追人去了。
只是奚辛那体质……
江无涯微微迟疑,只道:“我再想想。”
与阙道子道别后,江无涯离开祁山,回了无情峰。
无情峰上花草愈发繁茂,郁郁葱葱开了满山…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自从林然走后,奚辛彻底罢工,饭也不做了,地也不收拾了,花花草草什么的也不管了——奚辛的原话是:需要欣赏的人也不在了,就让它们随便长吧,反正也不会丑到我自己。
江无涯:“…”那就是随便丑他呗,是吧。
江无涯一路踩着比腿还高的杂草丛,弯腰拔下咬住自己裤腿的食人花,再仰头望着面前的茅草屋,目光在它房顶日渐壮大的蘑菇群转了转,神色愈发复杂。
他抹了抹脸,推开门:“小辛啊,就算阿然不在,我们也不好就这么放飞自我是不是,我看要不还是收拾——小辛?”
正堂没有人。
江无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微微错愕。
这时,侧室传来东西翻腾的声音,是奚辛笑嘻嘻的声音:“师兄,你回来了!”
江无涯听见奚辛的声音,才算松一口气——他是真担心这熊孩子卷铺盖追人去了。
江无涯在桌边坐下:“长明钟响了,云天凤凰即将出世择主,等秘境关闭,阿然她们也快回来了。”
“阿然要出来了!”
里面果然传出奚辛惊喜的声音,还有火炉噼里啪啦熔炼的声音。
江无涯惊讶:“你在炼器?”
奚辛随口“嗯”了一声。
江无涯无奈摇摇头,只当他闲着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喉咙,却又忍不住抚膝叹气:“小辛啊,师兄还是要嘱咐你,阿然长大了,肯定是要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我们是做长辈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个师叔也一样,这是有纲常礼法的!师兄知道你舍不得,但——”
侧室的门突然被踢开,昳丽妖美的少年横抱着一个比他还高两头、雪白瘦长的东西,步伐轻快地出来。
“再舍不得也应该尊重…”
江无涯抬眸,随意一瞥,当看见那雪白东西的时候,神色瞬间凝固——
“师兄师兄。”
奚辛开心地举起怀里修长白皙的赤裸人体:“我终于给自己炼成的分身,是不是很棒?!”
“…噗——咳咳咳!”
江无涯一口茶水喷出来,惊天动地咳着,哆嗦着手指他:“你——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用罡石炼的机关傀儡,又用幼麝鹿皮一层层融成的皮囊,贴在上面,废了好大功夫才弄成了这一个。”
奚辛像抱着大型洋娃娃一样抱着傀儡人偶,戳了戳它的手臂,雪白的细肉立刻陷进去,又很快弹回来,无比柔软鲜活,比最上好琼脂还更细腻宜人,甚至还如真正的皮肤一般泛开娇嫩的晕红。
“等我把五官画好,我就可以分一半的魂魄进去,到时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奚辛一脸满足,眼睛亮晶晶:“手感这么好,阿然一定会喜欢的。”
“…等、等一下。”江无涯恍恍惚惚回过神,艰难地提取重点:“你为什么做这个?你为什么觉得阿然会喜欢这个?”
“我总不能永远是个少年模样。”
奚辛低头揉着人偶细长的手臂,又去揉胸口和腹部填充的柔韧血肉,确定那里起伏的线条已经足够流畅漂亮,手又往更下面伸,理所当然地说:“我总是少年模样,她就总把我当小孩子,更不会拿我当男人看了;书上说了,女孩子都喜欢高大的男人,让她们有安全感,我当然要做个又高又大、还最鲜嫩漂亮的身体,就像这样的,阿然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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