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但那声尖叫还没有挤出舌头,对面人已经悠然抬起了手。
蔚绣莹的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
“这样好的霞光啊。”
青年握住彩裙少女的脖颈,像拎着一只长脖垂死的鸭子。
他望着天空,体态如云修长,长身玉立,欣赏了片刻,才慢慢转过身,对着旁边一众呆住的弟子们轻轻笑一笑。
“真是不巧,姑娘们。”
他轻笑:“这样的好日子,怕是要坏了你们的好兴致了。”
云雾轰荡而起,瞬间蔓延向整片楼台亭阁。
林然手中握着的笔顿了顿,抬起头,透过窗棱,看着墙外猝然扬起的红布。
红布高高在空中飘扬,在劲风中猎猎震荡,如鲜血染就,刺目得惊人。
雾色遮天而起,东海翻起入天高的惊浪,白线自海天一线高高扬起,席卷着白雾化作的海啸,浩大地骤然咆哮着倾覆而来。
白光自药院刺出,舵坊的护持大阵阵纹明亮,熙生白的怒吼震耳:“瀛舟——”
耳边忽然拂过浅浅的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像被柔软的唇舌吐出一口气。
“许久不见啊。”
他低低地笑:“林姑娘。”
林然闭了闭眼。
再睁开,眸色清明柔亮。
“嗯。”
她淡淡说:“许久不见。”
第200章
白雾风过。
药田繁盛茂密的药材一瞬间枯死。
熙生白拂袖推开正在听课的青蒿青黛,一步迈出,无数雪白的灵涡精灵般在他周身旋转,涌向四面八方,小舵的护山大阵爆出明光,正挡住轰然覆下来的雾潮。
“瀛舟!”
熙生白衣袂震得翻飞,怒喝:“你发什么疯?!”
护山大阵之外,重重浓雾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人影。
他的脸隐没于云雾中,看不清五官,却能看见修长柔和的体态,像流云的影,春风晓月般,有一种极温雅的多情。
“熙舵主,许多年不见。”
他笑了一笑:“怎么脾气还是这样的急。”
“少来废话!”
熙生白冷笑:“老天不开眼,叫你这祸害又活了过来,你不好好藏着,跑来这里招摇做什么?!”
瀛舟笑着说:“舵主这样嫌我,叫我倒不好与你多寒暄几句了,那好,我便直说了。”
“我睡得太久了,骨头都软得没力气了。”
瀛舟负起手,悠然说:“这次醒来,我想松一松筋骨,做一个游戏。”
熙生白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
“舵主没有听错。”
看着他发怒,瀛舟却仍不紧不慢,甚至娓娓解释起来:“我要目前在小瀛洲的所有人,无论宗门弟子、名门氏族还是散修,所有人,一同入东海,过雾海,不过者退,过者入,直至有人登上雾都山,走来我面前,便是第一赢家。”
“你放屁!”
熙生白直接被气到骂人,他怒不可遏,震袖无数白涡就如千刀万箭向瀛舟刺去:“你算什么东西想做什么做什么,狂妄如斯,真当我熙生白是死人不成?!”
瀛舟朗笑,在白涡刺来的瞬间身形化作流雾,白涡陷进雾气中,像风中扬起的沙无声湮没着消融。
熙生白一跃而上,白底青纹的袖摆如簌簌青叶震起,从云雾尽头射来一支雾箭,细尾锋尖,看似不堪一击,熙生白挥起白涡化作屏障,箭尖在扎进屏障时猝然爆开,屏障炸成无数碎片,被巨大的力波反震向熙生白,尖锐的雾气碎片瞬间划过他脸颊,在鬓边划开一道细细的口,殷红的血渗出来。
丝丝缕缕雾线贪婪地往皮肉里钻,恨不得沿着伤口,将里面血肉啃噬个干净。
熙生白面无表情抹过鬓角,雾气呲呲消融,伤口愈合,只在细腻光洁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线。
“何愁架上药生尘,何必叫一味药,去做打打杀杀的粗事。”
悠悠的声音轻声慢语:“熙舵主,你不善争斗,何苦与我撕打?我再不济,这万里海雾为我不朽不散,反而是你,若是伤了自己,这满个小瀛洲的修士,千千万万的人,失了母亲的小羊羔一样,又还能靠谁庇护呢?”
熙生白脸色发沉,袖口下五指紧紧攥起,半响冷声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只想做一个游戏。”
瀛舟轻笑:“你疑神疑鬼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叫所有人去渡雾海,渡不得者,我自然将他们送回来,总不会叫他们全淹死在东海里。”
熙生白盯着他:“我是问你,做这件事是为什么?”
“那便今夜子时吧。”瀛舟自若罔闻:“今日的霞光这样好,怎么舍得辜负好景致。”
“就从小舵的沙角入。”
他对着熙生白莞尔:“熙舵主,待他们入东海,还得劳烦你为我封海,这样大的时空境,我在这边拉,你在那边收,才可撑得起来。”
“你、究、竟、在、搞、什、么?”
熙生白一字一句从牙缝挤出来:“我还没有答应。”
瀛舟笑了一下,忽而拂袖而起,庞大的雾海有如海啸朝着护山大阵沉沉压下。
各处瞬间爆出此起彼伏骇然的尖叫,所有人都恐惧地仰起头,隔过灵光颤颤闪烁的护山大阵,惊恐望着天空那浮在云雾中有如神祇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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