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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的侍卫像聋了一样,齐家郎君们喊了好几声“来人”,门口连个晃动的人影都没有。其他参宴的宾客一见闹事的人是齐邈之,早就远远避开,歌舞喧嚣声依旧。以齐邈之为中心的一圈方寸之地,自动被人们无视,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女官想要偷偷报信去请皇后,齐邈之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缠住女官。
    齐家大郎趴在地上,只觉得脊椎都要被踩碎,他平生从未遭受这般羞辱,被人用剑指着,用脚踩着,又惧又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辱,却无人解救。
    他依稀察觉这场无妄之灾是因为无双公主,可他仍不敢确信自己同公主多说了几句话就要遭此奇耻大辱,直到迎头一壶酒浇下,浇得他犹如落汤鸡。
    齐邈之扔掉手里的空酒壶,另取一壶烈酒灌进齐家大郎口中,痞里痞气地笑:“表兄,我敬你一杯。”
    齐家郎君们目眦尽裂,其中一人喊道:“齐无错,你同为齐家人,怎能如此对待自家人!”
    齐邈之置若罔闻,一壶酒灌完,踹开齐家大郎,牵过宝鸾往殿外去。
    人们自觉让出一条路。
    齐家郎君们气得发抖,痛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齐家大郎在兄弟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他喘着气,发红的眼紧盯前方离开的一对人影,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夜风凉寒,金桂扑鼻。
    秋风飒飒寒意沾面,因桂花的香甜,多出一抹清暖之气。
    蓬莱岛上种满桂花,从蓬莱殿一直到湖岸,热闹的宴庆声渐渐消散身后,浓夜中的桂花香随风四溢。
    宝鸾一只手被齐邈之牵在掌心,两掌相贴,滚烫的温度渐渐炙出水雾薄汗。
    她最不喜沾染旁人的汗渍,这次却没有挣扎抗议。齐邈之侧眸瞥一眼,她低着脑袋,似在出神。
    齐邈之犹豫半晌,松开手掌,握住她的手就要用自己的衣袖擦汗:“怎么,吓着了?嫌我凶,嫌我暴戾?”
    宝鸾缓声道:“你一贯如此,我是知道的,怎会被吓到?”
    齐邈之听着刺耳,目光探过去,她仍是低着眼眸,若有所思,不曾同他对视。
    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知道她垂着脑袋不肯看他,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以为她又在嫌弃他蛮横无理,挥袖一震,转身大步离开。
    宝鸾一顿,提裙追过去。
    齐邈之听见身后脚步声,知道她追了过来,放缓脚步,心里的火气稍稍平息,嘴里却阴阳怪气道:“追过来作甚,还想骂我不成?便是我故意搅了你的生辰宴又如何,我齐无错做事,从不需向人交待什么。”
    宝鸾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慢悠悠地逐着,两个人始终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
    齐邈之余光瞥不见人,语气有些冲:“你哑巴了?”
    脚步声停住,她没有继续跟上来。
    齐邈之走得更慢,犹如蜗牛挪移。他自知话语过分,却无法平心静气低头讨好。
    今日宫宴他本不该迟来,被皇后派去的人拦在府里,硬逼着相看了几个世家女,这才得以出门。
    太子和皇后之间的争斗越演越烈,太上皇有意放任,不知是想考验太子还是考验皇后,朝堂上下剑拔弩张。
    许是因为被亲生儿子连连打击,皇后一改先前的行事作风,不再顾忌外戚专权的名声,先是从幽州调任齐家嫡系子孙,而后又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皇后想让他联姻,用他的亲事为她的权势垫上一块砖瓦。
    他心里本就憋着火,见齐大郎死乞白赖缠着她,火上浇油,恨不得一剑捅死那厮。
    “齐无错。”她的声音细细的,轻柔似一缕烟。
    齐邈之心下一松,她没有走就好。
    “作甚?”往前走一小步,往后退两大步。仍背对着宝鸾。
    “他们姓齐,你不怕众叛亲离吗?”她语气迟疑。
    齐邈之紧皱眉头:“你想说什么?劝我回去同齐大郎赔罪?不必你替我操心,就算我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也不需你来替我收尸。”
    “我这个人天性如此,改不了也不想改,你若嫌我不好,趁早远了我。”
    “只是你远了我,我却不一定要远你,待我腻味了,我再放了你。在那之前,你最好忍着些,将我当成你敬爱的表兄你亲近信任的人。”
    他一通话说下来,尖酸刻薄,时不时冷笑两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宝鸾一字一句地听着,奇怪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往日听到这样的话,早就气跑了,避上三个月不理他才对。
    可是今天,她的心情十分平静。
    就在齐无错拔剑将齐大郎踩在脚下的那刻,她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察觉到了什么。
    昨夜她还在揉着发涨的胸脯,为今天和班哥一起过生辰而心烦意乱,今夜,她却又多出一个新的烦恼。
    就像突然开窍,少女的愁思一结一个网,网住从前不曾注意的情愫与爱慕。她的身体在长大,她的心思更变得更为敏感,多愁善感的年纪,看什么都觉柔软绮丽。
    过去齐无错的霸道多么令人讨厌啊,但今天他冲出来将剑搁在齐大郎脖子上,嚣张跋扈的模样,却让人觉得他好俊。就连他强行牵走她,自顾自地说了许多磨磨唧唧的话,她也不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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