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那些眼睛在看着他们。
那道一瞬间落在她身上的杀意也在看着他们。
而这两样存在竟然都丝毫没有惊动傅时画,难以想象到底是多么可怖的存在,想来其中一位,或许极有可能便是那位老魔君。
既然被注视,虞绒绒自然不敢说话,不敢显露出异常,不敢传音。
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与傅时画在进入魔宫之时,对方便一直牵着她的手,所以此刻她主动拉住对方,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只有傅时画知道她的不对劲与紧张。
那只攥住他的小手的掌心明显微湿且冰冷,而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手,再如此用力地抓着他。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虞绒绒感受到了傅时画温热的手指传递过来的安抚意味和温度,原本震荡得很是剧烈的心跳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她开始在他手心不着痕迹地写字。
【走】
她的另一只手稳定地探出,以见画的笔尾将面前与山体融为一体的那扇密室的门撑开,再继续起笔,在他的掌心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最后一条长划还没到尽头,一道声音倏而从密室中传了出来。
两人一惊,傅时画甚至已经横剑在前,两人抬眼看向声源处。
却竟然是一方水镜。
水镜是背对着两人的,看不到上面的景象,却有声音从水镜里传了出来。
竟然是两个人的声音。
一道是咬字很缓,声线清晰温和的男声。
另一道则带着某种天然的居高临下,却并不盛气凌人。
温和男声先道:“谢琉确实长生期了,我那七师弟还在断山青宗未离开,据说还带了小楼下一代的弟子去修补了悲渊海大阵。魔君近日行事还请多加小心。待到时机成熟时,我回一趟小楼,看能不能拿到御素阁大阵的阵图。”
居高临下的男声只冷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虞绒绒的错觉,她握住的那只傅时画的手,好似在听到这声冷笑时,微顿了片刻。
那道温和男声继续道:“不过长生期也不必担忧,到头来也不过是养料罢了,待我拿了御素阁大阵的阵图,找到去往归藏湖的路,你我为之献出一生的大业,近在咫尺。”
虞绒绒的心底有了惊涛骇浪。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在一时兴起而来的魔窟密室中,听到“七师弟”、“谢琉”、“御素阁大阵图”、“小楼”这样的关键字!
她与傅时画对视一眼,都难掩眼中压抑。
水镜中说话的……究竟是谁?!
那个答案似乎已经快要跃然纸上,虞绒绒还想要听更多,毫无疑问,此人所说的,完全是能在修真域掀起轩然大波的真正秘辛,无论从哪个角度想,她都应该再多听几句,亦或者掏出留影珠来记录一些什么。
但理智却将她拉了回来。
那种奇特的被凝视的危机感越来越浓。
再不走,可能真的要留在这里了。
虞绒绒在傅时画的掌心写下了第三遍【走】的同时,另一只手在水镜的背面悄然勾勒了几道符意。
很显然,傅时画的某种绝对直觉也已经告诉了他同样的事情。
他轻轻捏了捏虞绒绒的手指,两人甚至没有对视,却已经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渊兮起。
黑色斗篷翻飞,虞绒绒被傅时画一把拉到了渊兮上,两人已经顺着来路如离弦的箭般急飞而出!
烛火被两人掠过的风吹得闪烁不定,剑影穿梭过斑驳的灯火,傅时画普一开始便没有留力,虽然载着两个人,但渊兮转瞬已经到了如同攀登梅梢雪巅之时的真正极速!
一直静默伫立魔窟深处的魔君眼瞳更深,终于向前方抬起了一只手,张开五指,向后做了一个拉的手势。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真当我这魔宫是尔等宵小散步的后花园吗?!”
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从魔窟深处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狂风般的牵引之力!
魔窟漫天的烛火被这样的风吹得扑朔乱摇,魔窟嶙峋石壁上的影子更是狂舞出了几乎狰狞诡谲的样子,好似要将疾驰而去的两人与那柄剑一并吞噬!
却有一只嫩白的小手,从黑剑与黑斗篷的影子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平直向前,仿佛老魔君遥遥相对,再做出了与他极其相似的动作!
一声轰然。
石块被割裂,烛火被切碎,甚至连摇曳的影子都在虞绒绒向后轻拉的同时,出现了刹那被撕裂般的凝滞!
第122章
烛火从坍塌的墙壁上坠落在地,有的还在顽强地继续燃烧,却也显然坚持不了太久,也有烛火彻底被石块压断成两截,倏而熄灭。
魔窟深处与魔域各处,不断有黑斗篷的魔使突然倒地,了无呼吸。
这样暴毙而亡的惶恐瞬息便席卷了整个魔域,魔窟深处除了来自老魔君的那一股过于骇人的魔气,顿时又有数道饱含怒意的魔气冲天而起!
长老们的命魂灯当然大都被供奉在更安全的魔窟深处,但外面那些命魂灯中,倒也有些是家中后辈,抑或旁支。
更关键的是,他们此前就对退至此处的命令憋气许久,如今见到魔君都忍不住出手,满身怒意自然勃发!
杀意与浓烈到近乎肉眼可见的魔气从魔窟深处席卷而出,杀气铺洒在面颊上,几乎要割伤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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