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声水的时候,元宝上前倒水给她。
等温印用完,放下碗筷,撤了吧。
铜钱上前,端了水盅给温印漱口。
温印漱完口,再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元宝和铜钱从外阁间离开的时候,温印余光终于瞥见苑外守着的人影也跟着一道离开了。
温印放下手帕,这府中各处都有耳目,这么装模作样吃东西给旁人看,委实累了些,却又不得不得做,怕旁人看出端倪。
稍许,黎妈撩起帘栊从内屋中出来,殿下说他不饿,想自己呆会儿。
温印饮了口饭后茶,不饿算了,由着他吧,对了,黎妈,今日归宁,东西替我收拾了吗?
黎妈思绪从李裕处挪开,夫人放心,东西昨晚便收拾好了。
黎妈又问起,老奴同夫人一道回吧?
不了。温印摇了摇头,放下茶盏,新妇回门要在府中过夜,而且,照旁人看来,离院这处李裕还在病榻上未醒,我不应当着急回来,兴许要在府中多留一日。李裕这处要有人看着,不然怕出乱子。黎妈,你留在离院中,我带元宝回去,院里要是有什么事,你让铜钱来府中同我说一声。
老奴省得了。黎妈能分轻重。
温印才又端起杯盏,又饮了一口饭后茶。
去定州的两三年,温印习惯了早醒忙碌,眼下用过早饭,又喝了饭后茶,还不到归宁的时辰。
黎妈扶着温印在苑中散步,殿下有一整日没吃东西了,会不会有事?
病榻上这么久,黎妈担心她不吃东西,身子怎么抗得住?
温印反倒平静,一面在苑中散步,一面同黎妈道,黎妈,我不这么看。
黎妈看她。
温印轻声道,黎妈你想,若换作是你,在边关九死一生,昏迷两月醒来,忽然发现舅舅一家都没了,你也从家中最受瞩目的嫡子,沦为什么都不是的庶人,而最宠爱你的父亲被软禁,帮不了你。你被困在这个看似宽阔,但其实走不出去,日后也可能见不到人的地方。无论你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日后都不再有人知晓。久而久之,府外光阴变化,四季更替,朝中之事也依旧如常,你却如同这座皇家园林一样,慢慢被人遗忘,可能到死,旁人都想不起还有你在。黎妈,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黎妈倒吸一口凉气,这
早前虽然也知晓殿下的处境,但忽然听夫人这么一说,黎妈还是忍不住寒意。是啊,光是听听都觉得压抑,更何况殿下自己
温印又看她,你会不会吃不下东西,也不想说话,就想自己在一处呆会儿,静一静?
黎妈颔首,怕是了。
黎妈轻叹,但话虽如此,老奴是真怕殿下就这么意志消沉下去,什么都不肯用。殿下还年少,若是长此以往,日后还不知当如何才好?夫人,老奴是担心这条。
温印笑了笑,黎妈,他是太子,师从太子太傅,天家从小就带在身边,朝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一定见得比你我多,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意志消沉?
黎妈眸间诧异。
温印又道,换作旁人,我许是会信从此一蹶不振,但李裕明显不是。他虽然年少,但打从昨日醒过来开始,除了起初迷迷糊糊咬了我手臂一口外,而后的哪一处你见他仓皇失措过?
好像是不曾,黎妈跟着回忆。
温印继续道,他一直在察言观色,听你我二人说话,再从你我说的话里,推断京中形势,却没让你察觉他的心思。他让你察觉的,只是他茶饭不思,不想说话,只想自己一处呆会儿,是不是?
黎妈隐约想起这两日的蛛丝马迹,恍然悟了过来,是了,是不曾见殿下惊慌过,黎妈悄声道,夫人的意思是,殿下在演?
温印没应声。
黎妈奈何,夫人同殿下都成亲了,是一条船上的人,殿下演给夫人做什么?
温印低眸笑了笑,试探我啊,就算我是永安侯的女儿,不能是东宫的眼线吗?他越小心,便越会反复试探。他若轻易信了旁人,那他的储君之位也坐不长久,他越小心,反而人越稳妥。
黎妈这才会意。
温印轻声,黎妈,旁的事情不必管。晚些等他饿了,你送些东西给他用;他若不吱声,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老奴明白了。黎妈应声。
快至吉时,卢管事来了苑中,夫人,林家铺子的胡师傅来了,已经在偏厅候着了。
温印看向黎妈,黎妈朝温印道,夫人,老奴去领胡师傅来苑中一趟吧。老夫人早前就让胡师傅替夫人调理过饮食,这食疗也要配合住处冷暖,通风,周围的陈设,才能搭配,夫人,还是请胡师傅来苑中一趟稳妥。
卢管事诧异,温印已放下茶盏,去吧,要快些,免得耽误今日归宁的时辰,祖母和父亲还在府中等我。
黎妈应声去做,温印借着低头饮茶移开了目光。
卢管事也不好再说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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