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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辛夷穿好衣服,裹着厚厚的棉袍,一走出屋子,迎面就冲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抱着她的腿:“姐姐。”
    小孩留着茶壶盖头,长得非常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揉了揉小孩的头:“彦彦,你怎么不带帽子啊。”
    “我和毛头在弄堂玩耍,刚刚才回来,一点都不冷的,你摸摸我手。”彦彦抓住白辛夷的手,果然热乎乎的。
    “辛夷,彦彦,先洗手,等小祺和小庭回来,咱们就开饭。”杨爱娣围着围裙从灶披间出来,愁苦的脸上绽开了多日以来难得的笑容。
    正说着,就见两个身穿中山装,头戴学生帽,年龄十岁左右的小少年,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双胞胎的老大白俊祺,长得和小弟白俊彦有五六分相似。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双胞胎的老二白俊庭,容貌则和原身白辛夷有六七分相似。
    看这兄弟俩的长相,应该是异卵双胞胎。
    白俊祺见到白辛夷,和小弟白俊彦一样,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高兴地说:“姐,你看起来好多了。”
    白俊庭要内敛一些,没有像白俊祺一样扑过来,他快步走到白辛夷跟前,担忧地问:“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辛夷正了正白俊庭的帽子,“姐姐好多了,没有不舒服。”
    “姐姐,咱们洗手吃饭吧。”彦彦见两个哥哥围着姐姐,有些吃味儿,拉着白辛夷往马桶间走。
    白辛夷无奈地捏了一把小家伙肉肉的小脸蛋,被他半拖着去了马桶间。
    姐弟俩这边洗好,双胞胎也进来洗手,姐弟四人洗好手回到客堂,杨爱娣已经摆好了饭菜。
    “今天有肉吃了。”彦彦两眼放光,盯着桌上的三菜一汤,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杨爱娣嗔了小儿子一眼,笑骂道:“馋老呸!”
    “等姐姐好了,天天给彦彦买肉吃。”
    杨爱娣盛了一碗骨头汤给白辛夷,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倭人当道,咱们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还奢望天天吃肉。这菜场的各种肉蛋是一天一个价,连青菜都涨价了。”
    和一般家庭妇女不一样,杨爱娣是识字的,行为举止说话都要比弄堂里的那些家庭妇女斯文。
    “爱娣,楼上谢太太和我说,她们纱厂有个女工想租咱们家前阁,问我六块钱能不能租?”白良杰问妻子。
    杨爱娣气得心肝疼,“这人怎么这样?她也不打听打听,整个法租界可有比咱们家房租再低的了?隔壁几家的前阁都涨到十二块大洋一间了,她给六块,怎么张得开口?”
    “她不会是想做二房东吧?”白良杰恍然道。
    “想得美,咱们这次一定要好好挑租客,宁愿房租低一些,也不租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杨爱娣一想起那场大火心里就堵得慌。那对祸害烧成重伤倒是不用赔偿了,可苦了他们一家子了。
    灭火、修房子、赔偿房先生,前前后后花了七八百大洋。害得自家男人没钱看腿,连累辛夷去舞厅唱歌。
    “是得好好挑挑。”白良杰也是心有余悸。
    想了想,杨爱娣又和白良杰商量:“附近的房租又涨了,要不,咱们也涨点?”
    他们家房租本来就比别家便宜,现在附近的房租每间又涨了两块钱,一间带老虎窗的前阁都要十二块了,而他们家只租八块钱。
    “还是算了,以后再说吧。要不是周先生借钱给咱们,咱们哪有钱给辛夷看伤。还有房先生,修房子时搬到亭子间住了一个多月,没抱怨一句,东西烧了也没狮子大开口。咱们说用房租抵债,人家也没说什么。”
    听了白良杰的话,杨爱娣虽然还是有些心疼钱,可也没再说什么。
    除了谢太太有些拎不清,周先生一家和房先生,当真是不错。遇到好租客不容易,万一再遇上前阁那样的租客,哭都没眼泪。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好了,三兄弟闷头吃饭,都来不及说话了。
    “辛夷,你多吃点猪肝,脑袋流了这么多血。”白良杰往女儿碗里夹菜,眼睛里满满的疼惜。
    杨爱娣将大骨头上的肉剔下来,分给了白良杰和白辛夷,“你们两个病人,得多补补。”
    彦彦也不甘落后地舀了一汤匙蒸鸡蛋,放进白辛夷的碗里,“姐姐,你吃蛋羹。”
    “你们也吃。”白辛夷心里暖暖的,有这么有爱的一家人,再苦也不怕。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白家人最开心的一顿饭,笼罩在一家人头上的阴霾,终于散去。
    吃了饭,白辛夷要收拾碗筷,被杨爱娣拦住了,让她回自己屋去休息。
    拗不过杨爱娣,白辛夷只好回屋,走到楼梯处时,正好和一个刚下楼的年轻女人目光相撞。
    白辛夷楞了一下,很快想起来,这就是父母刚才说的谢太太,住在二楼后厢,在纱厂上班。这个时候在家,应该是上夜班刚起来。
    “谢……….”白辛夷的一声谢太太好还没叫出口,就在谢太太不屑的一声轻嗤中戛然而止。
    白辛夷嘁了一声,嫌弃地撇了撇嘴。
    这女的简直莫名其妙,她翻遍了所有记忆,确定不管是原身还是她本人,都没有得罪过这个谢太太。
    看着谢太太进了灶披间,白辛夷收回视线,回了自己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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