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看的公堂外百姓都傻眼了。
“……衙役出走一半,这小知县怕不是要成了光杆知县了。”
“哎呦,老头子我活了几十年,还头回见这样的知县呢。”
“到底是年轻不知事儿,何县丞也敢动呢。”
煎饼张听他们议论新知县,忍不住道:“你们也别瞧不起咱们新知县。这新知县虽然年纪小,但一上任就肯为百姓伸冤,是个好官。如果我们都不相信他,寒了知县大人的心,日后谁还肯为我们老百姓做主?”
有位老者听了这话,点头道:“这后生说的对呀,我们应该站在知县大人这头。你们就瞧那走了的衙役们,哪个少在街上蹭吃蹭喝了?都是些破家的玩意儿,不当衙役那是我们的福气!”
众人就沉默了。
孙狗子没动弹,他对封四说:“四哥,我想跟着知县干。我觉着陆知县是个好官。”
封四就道:“孟知县也是好官,好官不长命。”
孙狗子沉默半响,说:“我不信那个。”
封四虽然嘴上嫌弃,但也在公堂上站的稳稳当当,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些签了名画了押的衙役正准备离开公堂,却被陆舟叫住。
他道:“你们虽不是平县的衙役了,但还是平县的百姓。平县是本县的治所,县内一应事务本县都有权责管辖处理。”
几个衙役点头,不太明白知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陆舟突然抬手指着打头那衙役,道:“张大河,十天前你在赌坊赌输了钱,半路拦下一个挑着担子回家的老农,向他索要银钱。老农不从,你便将人打伤,致老农现今仍瘫在床上。”
他手指一转,指着张大河旁边的男子道:“柳三儿,你看上小柳村一户人家的闺女,但那家闺女早已定了亲事。你见男方亦是没有根基的贫户,便找人将他打残,逼迫人家闺女嫁给你。那女子誓死不从,欲投河自尽,幸被路过洗衣服的妇人所救才保得性命。但你仍不放手,准备择日将人强娶回家,是也不是?”
“还有你,钱老五,你好吃懒做,每每上街巡逻便挨家摊贩白吃白喝,甚至问小贩摊主索要保护费,是也不是?”
陆舟挨个将这些衙役的罪行数了一遍,堂下百姓听言纷纷应和。陆舟厉声问道:“本县所言,你们可认?”
这些衙役多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孟璋在的时候,他们还能收敛一二。孟璋和陆舟不同,他家境贫寒,只身赴任,身边也只跟着一个长随,也是他的师爷。无钱亦无势,在这样的境况下能将平县各方势力还有衙门这些小鬼平衡下来,足见孟璋是个颇有手段的人。如若给他施展拳脚的机会,日后未必不能成为大陈之栋梁。实在可惜。
而孟璋死后,何峰做了县衙的主,衙役们起初老实了一阵子,后来难免和何峰同流合污。还有几个臭鱼烂虾是何峰招进来的,和地痞流氓无异。可想而知平县县衙无人主事的这段日子里,百姓过的得有多难。
“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呀!”
陆舟那几天在平县逛吃逛吃也不是白逛的,要说百姓们其实也是很八卦的,谁家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能打听个门儿清。摸清了衙门诸人大致的情况,陆舟又让李辞李赋去搜集证据。并让他们告知苦主,衙门要升公堂审案,但有冤屈者皆可当堂呈冤。百姓们原本也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却没想到这小知县竟是动真格的。
几家苦主联名状告张大河等人,所犯罪行皆为事实,无从抵赖。陆舟当堂宣判,大快人心。
孙狗子惊道:“陆知县这是有备而来!”
封四眯缝着眼看着陆舟,一时没说话。几个衙役不过是小角色,当时便被收押到县衙大牢。但前堂闹出这么大动静,后头的何峰一定知道。他想看看这陆知县还有什么后手,能把何峰踢出县衙。
何峰此时还并不知道陆舟准备把他送去大牢吃牢饭。他听说陆舟直接升堂便要急着去看。却被陆江拦下,动弹不得。直到陆舟审理完几个衙役,孙狗子和封四奉命来后院提何峰上堂,他方才知道知县竟直接拿他开刀了!
他一把拉住封四,道:“速去罗家禀明实情,罗家会使人来救我的。此事若成,我提你当县尉!”
陆江眉头蹙起,这何峰竟如此胆大包天。县尉掌一县治安,责任重大,多是经由朝廷武举选拔下来的,是大陈正式的官员。这何峰随随便便就许了衙役一个官位,这人要么就是罔顾王法,要么就是个草包,根本不知大陈律法。
孟知县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能容留这样的人在县衙当县丞。不过想想孟璋的处境,倒也能理解。这何峰或许就是平县各方势力博弈下,孟璋做出的让步。不过如今的平县知县是陆舟,皇帝十分看好的探花郎,他若想肃清县衙,谁也不好使。
陆江用剑柄往何峰腿上一拍,喝道:“住口!大人传唤,还不速速上堂!”
陆江是习武之人,还是个中高手,虽是普普通通一个动作,却也让何峰疼的泪流满面。
孙狗子在后小声同封四说:“这人身手不错吧。”
封四道:“跟在陆知县身边的人都不寻常……”
何峰就这么一路哭嚎着被提溜上了公堂。还不等陆舟说话,便一通哭天抢地:“大人冤枉呐,下官一直在后衙处理县务,等着迎接大人赴任。可这莽汉二话不说就将下官给提了上来,还用剑柄打伤了下官的腿,大人可要为下官做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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