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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见自家阿耶,薛恒立马将那些无端生出的不好预感抛之脑后,连忙去到马车边,将食盒递给车内侍奉薛父的仆从。
    然而没等仆从接过食盒,薛父又开口了,喜怒不辨道:“三郎,为父有事要与你说,你且上马车来。”
    薛恒一愣,下意识拒绝:“阿耶,子津还在等着我回去用暮食呢。”
    车帘只撩开一半,使得车内光线并不充裕。薛父身着官袍,坐在马车正中,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听见薛恒所言,薛父浑身气势顿了一下,似是在克制着什么。随后,他故意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我儿带了近一月吃食,着实是……辛苦。为父心中不忍,想再商议一番原本定下的好处。”
    一听这话,薛恒心中狂喜,哪里还想得到其他!
    他将大食盒递给仆从,直接攀上马车,凑到薛父身边,嘿嘿一笑:“阿耶您真是的,这多不好意思啊!”
    见薛恒一头钻进来,薛父没搭理他,只朝着仆从使了个眼神。
    仆从会意,将食盒稳妥放好,随后钻出车门与马夫坐在一处,同时将车帘死死抓住。
    下一瞬,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薛恒怔住,犹疑地问:“阿耶,这是要往哪儿去?不是喊儿子上来,重新商议好处的吗?”
    寒风吹动车帘,有光透过缝隙照进来。
    薛父一开始没说话,直至马车停到僻静处,方才怒极反笑。他从座位后头抽出一根结实戒尺,咬牙切齿道:“咱们父子俩也该就着百味食肆的吃食,好好谈一谈了!”
    “谈谈兔崽子你是怎么诓为父银钱的!”
    闻言,薛恒心虚不已,瞧见薛父手上的戒尺后,警觉顿生,当即就想蹿出马车。
    然而前头的车帘被仆从和马夫死死压着,毫无能突破的地方。他再扭头朝后,就望见薛父已经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扬起手中物件。
    戒尺狠狠落下。
    哪怕隔着冬日厚实的衣裳,戒尺落在薛恒背身之后,也发出有些闷的声响。可见薛父用的力道之大,其心中怒火多重。
    “啪!”
    “嗷——!疼!”薛恒龇牙咧嘴,四处躲避,口中哀嚎。
    薛父怒气不减,甚至勇猛地将薛恒按在侧面座位上,一把将他裤子拽下,只给糟心儿子留了一条里裤,不停挥动手中戒尺。
    这一回,戒尺惹出的声音就清脆响亮多了。
    “啪!”“啪!”“啪!”
    薛父喝道:“把原本定价翻倍,还敢再要三成好处。薛三郎,你吃了豹子胆了是吧!”
    “嗷!我错了,阿耶饶我……啊!疼疼疼!”
    薛恒疼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不断挣扎四肢,却仍然掀不开比他还重的薛父,只能面色狰狞地求饶。
    忽然,他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嚎道:“我这都是为了攒钱给阿娘买首饰,如果阿娘知晓,一定不会怪罪儿子的!”
    “阿娘下月就回长安!您要再打我,届时我就把您藏私房钱的事都告诉阿娘……嗷!疼!”
    薛父冷面无情地扬起戒尺,复又落下。他在薛恒的哭嚎声中,恶声恶气道:“我的脸面都在圣人和文武百官面前丢尽了!”
    “与这相比,私房钱算什么大事?大不了等你娘回来,为父就把私房钱上交。”
    薛父冷笑一声:“左右今日这顿打,兔崽子你一下都别想少受!”
    他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闻言,薛恒心中一片凄凉,一边哇哇大哭,一边缩起身子、试图躲避戒尺。
    只可惜,马车狭小,加之他家阿耶的身子太沉,使得薛恒毫无还手之力。
    他绝望地将右手伸出窗帘,嚎道:“嗷——!好疼——!”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不远处,另一辆宽敞些的马车驶过。风吹起窗帘,可以瞧见里面一位少年郎被两名仆役架着,而在他后头,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正亲自挥舞着竹条。
    薛恒与那位少年郎同时发出哭嚎。
    “阿耶/阿娘,疼——!”
    与此同时,后门外又是另一番场景。
    因着有田肃、薛恒等人的衬托,那些如叶柏一般老实报出定价,又或者像易七郎那样提价不多的监生,被自家长辈和颜悦色地夸了一顿,早早回了食堂。
    其余提价甚多的监生们,被自家阿翁或阿耶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地回到国子监,纷纷在心中庆幸自家长辈竟然没动手。
    殊不知,他们家阿翁、阿耶没有立即动手是有缘由的。一则,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守旧派官员,今早克制住了本能,没有参与百味食肆定价之争;二则,他们也担心在国子监后门直接动手,容易闹出动静,届时被革新派官员看出端倪,反而会更加丢脸。
    这些官员目送少年郎们步入后门,在心底冷笑一声。
    且等六日后放冬至假,回到府中关起门好好清算!
    官员们愤愤丢下窗帘,欲要离去之前,不约而同地瞄向停在偏僻处的田家马车。
    一想起今早田尚书闹的笑话,他们心里头就好受不少,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吩咐自家马夫驱车离开。
    再丢脸,能比田尚书丢脸嘛!
    而田家马车内,一老一少正陷入僵持。
    田尚书怒极,手持粗木棍,喝道:“田台元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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