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怎么说呢?
在京城中,人人都端着,方天自认与各种人都打过交道,各种词汇也算见多识广。
再者,低俗的骂人话,京中的老大人们又不是不会。
不过是,客客气气,不挂在嘴边而已。
真要骂起来,老太傅写檄文气势汹汹,骂徐公公时一样能往泥里踩。
说白了,都是特定时候,用特定的词。
可军中不这样。
将士们出身不一,大大咧咧,粗话也带着各自家乡的气息,层出不穷。
在其中待了一阵子,有时候一个没留意,嘴上就蹦出来了。
“总之是,打得特别有气势。”方天努力找补了一句。
林繁见他这纠结样子,好笑之余,也给了个台阶:“冯靖不是伤了胳膊吗?”
“伤的是胳膊,又不是嘴,”方天道,“这一仗打得这么漂亮,回来的奇袭兵不主动说,也有好些人追着问呢。爷,小的听说,您给他们一人两张秦姑娘画的符,贴在马上、身上,冲下去时,当真有如神助。”
林繁挑了挑眉。
方天小心翼翼地问:“那秦姑娘会不会画一种符,能让马儿听小的的话,别总唱反调?”
若马儿能乖乖听他的话,他就绝不会掉队了。
林繁忍俊不禁。
抬手轻轻敲了下方天的脑袋,林繁道:“你还挺能琢磨。你要想知道,回京后,找机会问问她。”
方天眼睛一亮:“您帮小的问问呗,秦姑娘肯施舍小的一两张符纸,也是看在爷您的面子上。”
如此一来,既能让爷去见秦姑娘,又能让他得些助力。
一举两得。
他也觉得自己,很能琢磨!
第213章 一脉相承
林繁去了主帐。
帐中,永宁侯斜斜靠在榻子上,精神不佳。
廖太医刚给他写了张方子,好言好语劝:“您要静养,不能太过激动,上午让您多休息,您又听不进去……”
永宁侯扭头,道:“打仗呢,怎么养得了?”
廖太医也知道他这脾气,便与林繁道:“先前了老侯爷登城墙看战况,气血上涌,战后就吃不消了,国公爷也劝劝他,身子骨要紧。”
林繁忍住笑,应下了。
等廖太医出去备药了,林繁禀了前头状况。
得胜后的各项安排,原就做了些预备。
冯仲率兵驻守玉沙口,加紧修复,同时派一支兵队守在崖壁另一侧,以防西凉人依样画葫芦。
毛将军与安北侯一起继续向西,越过原先的西凉主帐,把营寨扎到鸣沙关下。
趁着西凉无力防守,吃下关口。
做好这些准备后,大军再图西州城。
“先前有斥候回报,苏置已经退往了鸣沙关,西凉不会坐视我们西进,很快会增兵。”林繁道。
“西州城,我们想要,西凉也绝对不想丢,”永宁侯看了林繁一眼,沉下声来,“原就说过,西州城,对我们十分重要。”
林繁心里有数,郑重点头。
以西州设卡,断绝西凉卷土重来的野心,墙头草的南蜀也会缩回去。
没有外敌之忧,他们便可以挥师向东,迅速围住京师,尽快完成皇权交接。
若是兵权被收回去,秦胤调度不了大军,速战速决的想法无法实现,那他们就不会贸然向东,而是依靠着西州城,再图后事。
西州是退路,也是倚仗。
他们不想走到那一步,但也不能不准备后路。
“我们士气正盛,”林繁道,“西凉损失惨重,想守西州也不是那么好守,他们内部也有矛盾。”
永宁侯哈的一笑。
能没有矛盾吗?
黄太师那么会打算盘一人,岂会做亏本买卖?
那些银钱投出去,若听不到一点响声,老太师早气死了。
“战还是缩,西凉吵个不停,我们大周同样不齐心,”永宁侯的笑容里添了几分苦涩,“你我的时间,也多不到哪里去。”
林繁闻言,下意识地抿住了唇。
永宁侯抬手,点了点大案方向。
林繁顺着看过去。
镇纸下平铺着的纸,上头还是空白无一字。
老侯爷连底稿都没有定。
“战报要怎么写,”永宁侯道,“老夫很是犹豫。”
战报的书写,自有文书官执笔。
尤其是这样一场漂亮的胜利,想恢弘就恢弘,想歌颂就歌颂,想写“天佑大周”、“皇恩浩荡”,也能往上累。
原本,这次的战报,非常好写。
秦胤只要定个底稿,告诉文书官,“死命吹”就行了。
但是,事关林繁,他不得不多想一想。
“老夫不想为你请功,”秦胤说得很直白,“宫里那位,受不得刺激。”
林繁蹙眉。
并非为了功绩,而是,他能想到皇上的反应。
本就多疑的皇上,在看到那么一封军报时,很有可能,会有过激的念头。
“西凉吃此大败,石魏又战死,他们只能防御,而无力再进攻;西凉退了,南蜀必不可能单打独斗,”林繁斟酌着,道,“朝中、或者说皇上,本就对西进没有什么兴趣,只要守住飞门关就万事大吉了,那么,战事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林繁看向永宁侯,道:“危机解除了,老侯爷有病在身,就该交还兵符、回京疗养,飞门关重新由毛将军接受,冯将军带来的援军也要班师回朝。这就是您说的,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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