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续行五日,路上磕磕碰碰,总算见到划分领域的地标,他们进入辽东新区。刚踏入这片土地,头顶轰鸣,有巡逻机靠近,白厘借用车载录音机发出求助电磁波。直升机悬停在他们头顶,放下一位身着制服手捧机枪的军士。
军士落在车棚顶,动作熟练翻身下车,举枪朝车内检查一番后向巡逻机打手势,随后敲响车窗示意开门。车门拉开,白厘等人双手举过头顶,军士跳进车厢内,对着耳麦报告:
“警报解除!”
白络身体不适,警报解除后就一直缩在齐案眉的怀里,偶尔抬头和她咬耳朵,抱怨难受。那军士似乎认出了白厘,和白厘交换驾驶座之后便不时交谈几句,话语间夹着愧疚和庆幸。
“不说了,后面两位,哪个是嫂子?”
即便他戴着护目镜,透过问话意图也能窥到护目镜之后探寻的眼神,白络听不得,傲着小脸朝后视镜瞪去。
“谁是你嫂子!”
军士似乎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姑娘言辞锋利,上下打量一番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不予置喙。
车子开过牧场,绕过兽网和栅栏,来到高高的城门下,他们在耳麦里对过信号,城开车入。墙内又是一道道人工屏障,守卫们装备精良架着机枪,初始是一台超大的紫外线消毒仪器,其次是红外探测仪,紧接着有包裹严实的医护人员,他们仔细检查几人的瞳孔及口腔,所有程序走完后终于进到保卫区。
与屏障区的装备精良气势磅礴不同,保卫区内随处可见施工场所,所有建筑都是深掘地底,地面高度不超过城墙。军士和他们解释为基地扩建。因为辽东旧部转移至此,新区住宅不够,已经断续修建好几个月了。之所以在外围扩建,是因为作为末世生存最重要的粮食生产基地建在最内,没有足够的土地供给。
隔离区也在外环。他们叁人被临时分配,送到集中点A舱。
“小黑!”
白络担心狗会被特殊手段处理,临入舱前喊了一声名字。听到主人呼唤的小黑在军士手里乱吼乱窜,最后挣脱牵引绳跑到白络脚边,犹豫一番扑进怀里齐案眉怀里。
“跟它告个别,七天后再见。”
军士如此说。得到安慰的白络终于放下心来,抱着小黑的脑袋一顿揉搓,最后拍拍它直挺的背脊,发号施令。
“去!”
隔离区有隔离区的规定,白络即为孕妇也还是单独隔离,每日与齐案眉只在放饭时打开舱门短暂的见一面。隔离第一日军方就给安排了孕检,白络在第叁天拿到各项报告和一张胎儿b超。
“医生姐姐蛮凶的,她说我的宝宝有两性畸形,我偷偷笑话她孤陋寡闻学识浅薄来着。那天b超检查我还看到宝宝动了,她好小啊,黑黑的,哦对了,b超造影当然是黑的啦,我忘了…”
短短十分钟时间,全程几乎都是白络在输出,齐案眉只是温柔地应和以及抚摸,抚摸她的软毛和肚腹,想要通过肢体接触来缓解白络隐隐透露的焦虑。时间到了,白络把宝宝的b超给她带走,舱门关闭。
七日隔离说长不长。白厘结束隔离的当日早早被军方派人接走,随后便有人过来将白络两人带到医区。她们在军方医院门口接到了小黑。接受了一个礼拜的军犬训练,小黑端坐在军士脚边,一声令下才脱身去迎接自己的主人,绕着二人,尾巴都要要摇断了。
“医院可以带狗么?”
“你们住家属楼。”军士意为可以带狗入住。
“这里没有我的家属,难道是你的?”
齐案眉大概猜到了,嘴型描绘白厘的名字。
“特殊情况,你们救助了白上士,所以组织安排了特殊照顾。”
算是福报。两人接受了军方安排,住进了家属楼D区。虽然是在地下负层,但居民有自由出入的机会,按楼区分配每周两次。她们还在家属楼遇见了给白络做孕检的医生。那天是两人外出的日子,准备带小黑去上面溜溜,在电梯里碰见彭媛。她好像刚从岗位回来衣服都没换又被叫走,一身消毒凝胶味,带着口罩,手指发白,心情不美。
“彭医生好。”
白络怯怯地打声招呼。
彭媛抬起疲惫的眸子,目光在两人间逡巡,最后停留在齐案眉的脸上。
“孩子是她的?”
被冷不丁一问,两人具是一顿,随后相视一笑,疑惑地问:
“彭医生怎么知道的?”
白褂医生摘掉口罩,迭好放进衣兜,淡淡道:
“你的孩子也是体表双性征,你们关系亲密,再者,”她停顿一会,目光再次回到齐案眉脸上,缓缓吐出。“我见过你的两个妈妈,证件照。你和她们其中一位长的很像。”
电梯叮咛一声,楼层到了彭医生走了出去,留下两人还想继续询问,但即刻又冷静下来。
“她说,我的两个妈妈?所以那两个女人,会是我的妈妈么?”
白络拉住齐案眉的手把她带出电梯,户外的阳光透过大厅的玻璃照进来,两人具被刺激得眼睛一疼。齐案眉牵着抑制不住兴奋的小黑,把白络躲避阳光的身体按到自己身前扶住。
“姐姐,不要不开心嘛,我们等彭医生回来再问清楚,我和宝宝陪你走走,小黑也很乐意的,是不是啊小黑崽崽~”
小黑听到自己的名字,随即前爪扑上齐案眉,一双黑眼睛滴溜望着。齐案眉被哄住了,在白络光洁的额头印上一吻,走出楼区,给白络撑起遮阳伞。她们在医区的步道上悠闲散步,周围随处可见老人妇孺,几乎看不到青壮男人。
在基地,独身男性如果想要获取资源,要么努力达到各项合格去参军,要么被组织分配失亲的老幼妇孺,获得去生产区务劳的工作机会。保证在现有条件下,没有生产能力的老幼妇孺能够得到庇护,有能力没有机会的青壮男性能够发挥生产作用。让基地各项生产发展得以良性循环。
白络两人因为有白厘照佛,她们在医区几乎没有事情可做,可以在自由日在室外待到不想待为止。但步道这些老幼妇孺几乎每小时换一波。听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奶奶说,其实基地会每天给没有工作的他们分配简单任务。比如去医区的水房烧水,减少电力损耗;组织会分发布料或是毛线,他们可以自给自足衣物,多出的也可以用来换资源。一切活动都要最大限度减少基地的电力损耗,保证其它领域的供给。
她俩在D区楼梯蹲了近半个月,没再见过彭媛,开始试图联系白厘。军区医院给过消息,说白厘没在前线,在科研中心,暂时没法出来。齐案眉猜测应该是他的血清和改良病毒有了新的研究进度。所以委托传话的人帮忙找一下产科医生彭媛。有了这层关系,很快彭媛就主动找了过来。
“听说你们找我?”
她在一个非自由日敲响D区负6008,被两人迎了进去。
“喝茶,彭医生。”
屋子没有窗,在东南角连着通风管道,整体是个性化宿舍的构造,活动区和卧室一体,卫浴在一角。
“想问什么?”
彭媛直说了,示意两人放开。
“上次你说见过我妈妈的证件照,请问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
彭媛本也没想隐瞒什么,不然就没有上次的电梯对话。她首先表明自己和齐案眉是一类人,体表都有两性性征。
她是被军医院院长彭敏华收养的,记得自己是被亲生母亲抛弃在疗养院,因为身体特殊,彭院长接手疗养院之后把她养在军区医院。她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成年之前疫情还没爆发,在彭院长帮助下找到了一些线索。她的亲生母亲是当时一场特殊学术研究的科研小组成员,致力于女女生子技术。想要拥有同时含有两方基因的孩子,需要通过将一方的卵子改造基因片段变成类精子结构,然后和另一方的卵子体外受精。可当时同一批培育出来的所有孩子,都在胚胎时期被发现拥有两套性器官,如今也被证实,部分孩子在成熟期后具有生育功能。而且是两套都具备。
“你的两位母亲也参与了当时的生子计划。”
所有的母体都是正常女性,只有她们的孩子部分拥有真两性(此处真两性是指两套器官都有生育功能),其余都是有生殖障碍的假两性(反之)。拥有两性器官不论是否能生育都是女性染色体,但真两性女性的基因却可以稳定遗传。也就是说,白络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一名真两性女孩。
“那她们为什么会丢弃我?”
这个问题也曾一度困扰彭媛很久,直到疫情爆发,丧尸围城,她跟随军区四处征战,再到近两年逐渐稳定。
“为了我们能活下去。”
那场科研成果遭到科研界的极力抵制,因为她们创造出这个星球上的第叁性别。这个性别独立于两性之外,可以独立繁衍。早在真两性孩子的幼年时期,科研人员就关注了她们两套生殖器官的生长发育,发现她们的卵泡和睾丸都和正常孩子一样随年龄增长而发育。也就意味着极大可能两套器官都有生育功能。
“那些反对者试图给所有真两性的孩子做矫正手术。”
她们也因此在同一时刻被同为参与者的母亲们送到远在各地的疗养院和救助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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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媛有点东西哦
这就是前面所说的私设,真两性女性(后面简称亚性别)的生育功能完整,但概率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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