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之后,宋玠时常会想,若有朝一日身死,忘川河前的孟婆问他:“此生可还有遗憾?”
届时他会怎样作答?
宋玠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答案,只是在他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里,常能忆起崔雨凝的脸庞,也只有在想起她的时候,才能让自己心头难捱的欲望消减些许。
然而矛盾的是,只要想起她,就又想到一年前分别时的光景。
那日,他强忍着噬心的疯狂狠狠将她推开,许多词句未曾斟酌,她素来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的,那么重的话听进去了之后,想必会恨透了他吧。
若那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见她,就自私一回吧,恨得久一点,是不是也会记得久一点?
善柔公主端着药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宋玠正坐在窗口发呆,风吹进房间,桌上的宣纸四处飞洒,擦着宋玠的脸庞飘过,他都纹丝不动,不知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她将药碗放下,取了一件披风盖在他的腿上,关切地问道:“夫君,可是哪里又不舒服?”
宋玠回过神来,对她说道:“无人的时候公主不必这样喊臣。”
“人前喊习惯了,总是改不了口。”善柔勉强扯出一个笑,将药碗递给他:“明日宫中设宴,招待西戎国使者,皇兄让你我一同前去。”
“不去。”宋玠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冷漠地撂下两个字。
一年前,他还被秦伊困在云州地牢内的时候,忽闻陛下驾崩的消息,随后太子登基为帝。
新帝上位不久,西戎的铁骑踏破了云州城门,长驱直入。
关于宋玠通敌叛国,将云州布防图给了西戎的传言沸沸扬扬,就在朝堂上一众老臣逼着要他自裁之时,善柔公主持着先帝赐婚的诏书,笃定地替他声辩,这才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那时他无力反驳,高烧三日之后,秦伊美其名曰“治疗、止痛”,曾在他的餐食和药品中放入了大量的阿芙蓉。
阿芙蓉少量可入药,一旦大量沾染便会成瘾,宋玠不知情时日日服用,精神一天比一天恍惚,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等到察觉异常之时,已经过了大半月。
善柔公主似乎料到了他的反应,微微叹息一声,她与宋玠虽是名义上成亲,但毕竟是自己心仪的郎君,如何能不盼着他与自己亲近一些。
“承礼,你与皇兄之间的误会,总要解开的。”善柔蹲在他身前,去握他的手。
宋玠不着痕迹地起身,躲开了她的手:“公主的恩情,臣自然记得,然而臣如今闲散在家中,又拖着这具残躯,不敢再耽误公主青春年华,眼下一年之期已到,臣愿意即刻与公主和离。”
善柔一恍惚,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更没想到,这么多年竟是情深错付,他一刻也不愿和她呆在一起。
守在门外的侍女见宋玠出去了,便进来伺候,看见公主蹲坐在地上,忙上前去扶,善柔掩着面轻泣:“一年了,再冷的冰块也都能捂热了,为何他还是这样……”
那侍女与公主素来贴心,还当是二人发生了争执,替公主抱不平:“枉费公主心疼他,处处顾及他的面子,总要悄悄在药中加些阿芙蓉,否则他如何……”
“住嘴!”善柔怒目相斥,“府上不许有人再提这三个字,都忘了么!”
那侍女慌忙跪下:“奴婢知罪。”
她脸色深沉,沉吟片刻之后吩咐道:“瞧着驸马最近的精神还是不太好,熬药的时候剂量稍稍再多放一些吧。”
侍女垂着头领命。
善柔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劝慰自己,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三年。
宋玠总有离不开她的时候,就如离不开阿芙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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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跟不上剧情发展,好多小朋友担心男主身体和精神状态,别慌哈,小场面~下两章揭晓(?ì _ 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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