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晨根本没有细想的时间,在以昱的不厌其烦的陈明利害及两名孩子的苦苦哀求之下,再加上参观过新居后,她也很喜欢,是一座十年楼龄的屋苑,整洁有管理,比他们住的旧楼好太多了,而且步行五分鐘就到学校,真的很理想,所以在群眾压力之下,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抗拒的理由是什么?她到底在怕什么?怕和以昱孤男寡女?这不是一起住了四个月了嘛,而且以昱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清楚,只是??
晃了下头,忽略心中的不安,继续收拾孩子的衣服,他们的东西不多,收拾了两天,便搬家了。
新居在和平路的康平花园,他们租下的套房是五百呎的三房单位,逸凡自己一间房,逸菲和晓晨一间,以昱也是自己一间。
租屋已经包括傢俬电器,所以他们也不用再添置什么,就可以直接入住了。逸凡对于自己有一个房间开心到不得了,逸菲倒也没有不高兴,她从小就爱黏着妈妈,现在可以一个独佔妈妈,她更高兴。
晓晨为这个家唯一新添置的,就是一个鱼缸和四条金鱼,以昱问她为什么买金鱼,她只是笑了笑便走开了。
一脸迷茫的以昱,凝望着游来游去的金鱼,过了一会儿,也了然的笑了。
相濡以沬。
他猜这是晓晨买金鱼的原因,他和晓晨就像两条被海浪衝了上岸的鱼儿,被大海遗弃的鱼儿,用自己的唾沬去湿润对方的身体,让大家得以生存下来。
在他落泊时,生活已经艰难的晓晨,毫不犹疑的收留了他。在他自我放弃,无精打彩的时候,默默的照顾他,由得他躺在沙发上躺了两个多月,完全没有一句责难的说话,还叮嘱孩子不要打扰他。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一个女人将一张摺床搬上五楼,弄伤了腰还不敢张声,深怕他会觉得内疚。
晓晨受伤的时候,他很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一个不会生病的人。
第一次见她时,她背着一个大背包,两手都提着重重的环保袋,在住了进她家后更是如此,她一天工作后,回来还要煮饭,做家务,教孩子功课,却从来没有听到她喊累,他一直觉得晓晨很能干。
但渐渐的,他发现坚强的外壳只是被环境所逼,在孩子面前必须表现得无所畏惧,让孩子明白母亲能为他们撑着这片天,让他们安心的生活,晓晨为了孩子產生强大的能量,但是也让她习惯有苦时,选择独自的承受。
晓晨因为他而受伤,他很内疚,但至少他那时能出几分力照顾她,而当晓晨伤患未好却要出外工作,她推开他的手夺门而出的剎那,以昱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一生太过平顺,从没有接触过世界的艰难。
那天,当晓晨对他说不工作哪来钱时,他看到她眼中的无奈与逼不得已,当从逸凡口中知道了晓晨的家事,他更加佩服她的坚忍。
对于命运的戏弄,她不怨天尤人,而是继续努力的生活。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决定要重新站起来,他接受命运的安排,但不代表他就此屈服,他会继续朝自己的梦想进发。
这些日子,除了做各种模特儿,他还不停的去面试不同的角色,什么角色也好,只要有戏拍,有角色演,就算一句对白也没有,他也愿意去做。
「哇,哥,妈妈,你们快看,昱哥哥上电视啊。」逸菲指着电视大呼小叫。
在玄关观赏金鱼的以昱走到客厅,在厨房准备着晚饭的晓晨急步走出来,在房中砌着模型的逸凡也如箭衝到客厅。
「在哪里?」晓晨和逸凡盯着电视一会儿,最后异口同声的问。
「我就只有一句对白,你们不用再等了。」以昱不在意哈哈大笑。
「昱哥哥上电视好帅啊。」逸菲说。
「昱哥哥,加油啊。」逸凡说。
「对啊,加油。」晓晨的眼神带着欣赏与鼓励。
以昱的工作好像挺顺利的,这是晓晨从他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中观察到的,晓晨从来没有主动要求以昱给生活费,不过以昱给她也不会拒绝。
因为她明白,自己有能力可以给予的那种满足感,比总是要别人来帮助自己,活得更理直气壮,活得更自信。
而且,管理一个家,也是处处都要用钱,现在以昱给了家用,加上自己的工作表现好,她的收入也增加了。
手头渐渐充裕,她替女儿在附近报了一个油画班,星期六的下午,送了女儿去学画画后,她又驻足在琴行门前,这次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推门进入琴行。
「我想拿一些学琴的资料。」
「是几岁的小朋友学啊?」坐在柜台的年轻女职员问。
晓晨原本想说是自己学,但是刚刚有两位年龄与她相近的女子,送孩子来学琴,大约四至五岁,然后她就说不出口了,只是随意的说了个年龄,拿了单张便离开了。
她手执着单张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天空阴沉沉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拉高颈上的围巾,叹息一声,吐了一口白雾,坐在休憩公园的长椅,随意将单张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
都这么老了,还学什么琴,还谈什么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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