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四章
红楼外人 作者:鱼汩月
第十四章
坐在软轿上的卢熹微，脸色稍微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
随喜被人从海子里捞了上来，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卢熹微进前匆匆看过她一眼，也许是激动劲儿过去了，整个人蔫蔫的却不再有轻生的念头了。此事算是掀过去了，但是卢熹微心中却有个疙瘩，丹阙劝了很久，她还是觉得亏欠了随喜，于是送了不少东西给随喜她老子娘，不是为了收买人心，只是求得一个心安。之后溱嬷嬷有警告了随喜一家一番，这样折腾的事儿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中秋节，本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对于卢熹微来讲，却不是一个轻松的节日。入陪伴姨妈方皇后，看似风光无限，却是步步如履薄冰，唯恐行错一步，招致满门大祸。
如今中由周贵妃协理内闱，太和殿百官的中秋赐宴不过是走个过场，不归后管，真正的中秋宴是在御花园的。皇帝要在中秋之时，在御花园之北的钦安殿道场中参拜一番，然后在御花园与后佳丽，皇子皇孙大开宴席。
皇后小方氏见外甥女入，自然是欢喜的，又见卢熹微的气色不好，心疼的不得了，一应好的赏赐都先可着卢熹微挑。
皇帝平日里除了初一十五，很少出现在皇后的永和中，今日得知卢熹微来了，由乾元信步而来。
卢熹微神色恹恹的，规矩倒是做足了，皇帝只是安慰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休息。
帝后二人的对话，无聊得紧，不过就是皇帝交代皇后答应，这几日正赶上安华公主生了个女儿，卢熹微入来，让皇帝想起来那个苏将军的孤女，心中对苏将军早亡充满了感慨，对南疆失守的怨气也消了不少，旁边皇后也劝着，于是一道下旨封了安华公主的女儿做南贤郡主，苏荷被封为南平郡主。
今年是大选之年，后佳丽甚多，卢熹微想起端午节时众多人家送礼，想讨张卢有涯亲自画的肖像，以备入时给贵人参看。她心中不免气闷，又想起李纨所说太子的荒唐，更是恼火。打量卢家不知道太子心中的龌龊，那些不可回还的事儿已经深埋在卢有涯和卢熹微的骨子里，这么多年让周家和太子逍遥度日，只是因为没有万全把握罢了，如今南疆动乱，辽东崛起，正是卢家的时机，太子安分守己也许还能安稳个几年，要是他自己穷折腾，卢熹微倒也乐得他早点倒霉。
太子早年立了侧妃，正是表妹权氏，但太子不甚宠爱，倒是太子中有位良媛甄氏，生有一女，比起权妃，这位良媛子和顺样貌甜美，更讨人喜欢。江南甄家一向与贾家交好，贾家又一心讨好太子，自然是主子奴才两厢得意。卢幽微的赐婚旨意，正是太子涂成祯向皇帝讨来的恩旨。
卢熹微旁观者清，多少年在中早已看清，皇帝心中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太子，其他人不过是闲来的玩物，徒增一乐。在里太子惹不起，卢熹微便决定夹起尾巴做人，正所谓惹不起躲得起。
卢熹微换好了衣裳，给方皇后请安之后，便往萧淑妃的咸福去。
在咸福中，卢熹微将新制好的华服彩凤裙拿出来，连淑妃这样曾经盛宠的女子眼睛也圆了起来。
萧氏一手抚着云锦的外衫，顺着五尾彩凤着上面缀着的五色宝石，对身边的女官贾元春说：“果然与众不同，我穿了这些年的衣裳，再没见过这么华彩夺目的。元春，合该你这个年纪穿，让我这个老婆子穿了可惜。”
元春面上带笑，手中端着一只水黄杨木的匣子，说：“娘娘说笑，中谁人不说，淑妃娘娘容貌无双，这等美的衣裳不让娘娘这等气度的人穿才叫浪费！”
卢熹微抿嘴一笑，上前打开贾元春手上的匣子，里面的丝绒缎上躺着一套紫碧玺的头面，中间的流速上市穿了蓝宝石的坠子。
卢熹微说：“这一身衣裳可是我让她们照着娘娘来做的，只有娘娘才合适穿！娘娘要是不穿，那我只能扔了，白费了一场功夫！”
贾元春和卢熹微相视一笑，一同伺候着萧淑妃换了衣裳，中得宠的妃子都换了西洋水晶镜子，萧淑妃俏丽的立在镜子前，于那镜中的美人相互辉映，一颦一笑迷得人天花乱坠好不绚目。
“娘娘这一身果真如九天玄女下凡，保管一应人等都惊为天人！”贾元春笑语。
卢熹微趁势说：“娘娘好身段，这腰上再缀上几颗宝石才能显出腰身，可把我和贾姐姐都比下去喽！”
“你们两个今儿可着劲儿给我灌迷汤，上回小熹这么灌我，是看上了老四的一套寒玉棋盘，说说这回是看上什么了？”
“娘娘，您跟皇后姨妈都是打小看顾我的不是？”卢熹微笑得格外明媚，狗腿兮兮的说，“这萧大哥还是我爹爹的得意门生，娘娘也知道，他们这起子男人，但凡有了一些本事，长了一点儿年岁，便要出去闯荡一番。前儿，萧大哥说，他想到广州、泉州去走一番。我爹爹便骂他，你舍了你老子娘就罢了，你怎么舍得你姑妈在里替你担惊受怕！骂的他只得来求我，让我好好劝劝爹爹。”
“这事儿，颀哥儿跟我讲过，我是不同意的。”萧淑妃桃花眼一扫，单手扶着自己的飞天髻，“他还没袭爵呢，本怎么舍得他吃苦？”
贾元春一边帮萧淑妃戴上头面，一边说：“娘娘这话差了，如果不是皇上怜惜娘娘护侄之心，怎么会让萧侯爷留于内闱，可是如今毕竟是长大了，这禁之中万一冲撞到什么，徒增他人话柄！不如娘娘早日主动开口，求皇上下旨才好。”
卢熹微对贾元春点点头：“正是贾姐姐的话在理，皇上怕是日理万机，不如娘娘替皇上分忧。”
“本总不能让颀哥儿授人以柄，只是这广州泉州离着帝都有千里之遥，本怎么舍得啊。”
“娘娘护侄心切，萧大哥委实身世可怜，可是爹爹见天的夸他好，日后必定锦绣前程，爹爹可都没这么夸过别人。”
贾元春打趣卢熹微道：“哟，咱们卢二姐儿也吃味儿了不成，娘娘快看，满屋子都是卢二姑娘的醋味！”
“长不大了你，连这醋也吃，我替你教训颀哥儿，谁叫他分了你爹爹的神！哈哈！”萧淑妃这一笑，一双桃花眼闪闪生辉，直晃得卢熹微以为迷了眼。
出了咸福，卢熹微也想不明白这贾元春何时从毓庆调到了咸福，难道贾家另有打算了？不知道这个贾元春所谋是什么，但不得不说，贾元春是史老太君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人情世故可一点不比那没出场的薛宝钗差，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卖了卢熹微和萧颀一个人情，让萧颀那个小气鬼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出了咸福的门，等在墙边的曹清辉迎了上来，今日她穿着正五品女史的官服，一派宝相，一双凤眼一挑，又颇带风情。
“可是提了萧大哥的事儿？”
卢熹微点点头，说：“提了，他难得让我办点事儿，要是办不好，年底怕是他会扣咱们的工钱！”
“你这捉狭的铁公**，卢家的银钱都够你用上几辈子的了，不知道你弄出这些做什么。”
“濯缨山庄里有两百多孤女等着吃饭！我一个人能用多少，你不也觉得他们可怜吗？”
“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这样靠一个山庄能帮几个人？”
卢熹微扭着手绢，心里面将这个时代问候了一遍，说：“能帮几个帮几个吧，现下她们缝缝补补的，纺纺纱织织布，还有每季在女儿街上的玩具店卖卖布娃娃，已经比单纯种地好多了！她们能求什么，不过是不饿死，还有活儿做，她们也只有这样的要求罢了。”
曹清辉想起小时丧父丧母之时，被卢有涯从南边接到帝都，一路上黄泛区卖儿卖女者众，只是巴望着能让儿女讨口饭吃，活得下去罢了，不禁点点头：“对，能帮几个帮几个。”
卢熹微知道自己见不得那些女孩们被卖是有些圣母，但是如果她办得到，还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惨剧不要发生。比起那些易子而食的天伦悲剧，什么金玉良缘的悲剧，都是吃饱了撑的。
“上回龙家来信不是说她们家新添了个小妹妹吗？这回你送东西去龙家，不如也做两个娃娃，你那几个小姑子也会欢喜的。”
“你这嘴！天生下来就是欺负人的！我偏不怕你，小姑子就小姑子，龙大哥就龙大哥，哼！偏不如你的意，想笑话我？没门！”
“曹大姐儿原谅则个！小妹不敢了！”
卢熹微一脸嬉皮笑脸，曹清辉也就不念她了，只道：“你可千万别以后叫我知道了什么新闻！到时候不叫我编排个够，我决不饶你！”
卢熹微一再作揖，两人才一路笑着往永和回去了，自然没看见从永巷往咸福去的涂成礼和萧颀。
涂成礼仍旧是玉冠白衫，脸上看向卢熹微的去向带笑。
萧颀则穿了一身绛红色缎子长衫，头上的紫玉簪与腰上的紫玉带互相辉映，更衬得一双桃花眼分外潇洒。
“三哥说上回在北静王府，熹微又闯祸了，叫我以后不许惯着她。”涂成礼轻声漫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可是我看见她笑，便觉得亲切，宠着她，便觉得自然。”
萧颀听了心中大叫没天理，也就你涂成礼把她那野丫头当成宝，自己自从被她黏住，每个月辛辛苦苦为她当牛做马！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子，她才无法无天！老师宠着她，皇上宠着她，你也宠她！你啊，在不醒悟，小心一辈子翻不了身！今儿晚宴，你可得小心，别给自己弄个侧妃什么的！”
涂成礼脸上不自然的红了，没法子回嘴，只是一转头，叫了一声“三哥”。
萧颀以为是涂成裕来了，连忙正衣冠，复才发现被涂成礼耍了：“好呀，你这老实人都学坏了！可见卢熹微把你带坏了！”
“还不是因为你只怕三哥！别说别人坏话，明明你在我身边时间比谁都长，要学坏肯定也是你带坏的！”
两兄弟有说有笑一边进了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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