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受着脚上的暖和,男人到底认真思考了会儿,问:“妹妹长什么模样?或者平时的穿着打扮呢?”
穿着打扮什么的,只在家里见过几回照片的陈武闻是真的不记得,但是长相嘛...“跟我挺像的,亲兄妹嘛。”
邵铮打量好友的容貌,有些难以想象,女版陈武闻是个什么模样,尤其脑补出壮汉穿花棉袄的画面,他哆嗦了下,颇有些一言难尽道:“要不...给妹妹寄压岁钱?让她喜欢什么买什么。”
陈武闻嫌弃的看着老邵,觉得自己就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算了,还是想办法联系上在炮兵学院进行思想学习的老头子,问问他聿聿喜欢什么吧,刚好再了解了解他那边的最新情况。
还有妹妹想要老头子地址这事,也得先得了老头子的同一才行。
=
除夕夜。
又落雪了。
漫天的落。
陈弄墨跟着三哥四哥在村头平地上玩了小半个上午的冰车,一直有些苍白的脸色都粉扑扑了起来。
“老六,你别动,让我来!”陈君坐在妹妹身后,双手使劲拄着木棍,快速的在地上划拉,试图赶上前头不断回头挑衅的陈怀。
闻言,眼神亮晶晶的陈弄墨听话的收回手里的木棍,坐稳身子,等屁股下面的小木车飞快加速,她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眼看跟前面鬼哭狼嚎的三哥相隔越来越近,一声爆喝声就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
“老三老四!皮痒了?没瞧见下雪了吗?给妹妹冻感冒了!!”
正疯狂‘赛车’,完全忘记时间的几人被这一声怒吼给吓了一跳,纷纷缩着脑袋回头。
然后,还没待看清楚不远处二哥的面色,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陈弄墨再次回头,就见到方才还得意不行的三哥撞到了树上,震得树梢积雪纷纷砸落,很快就将人掩埋成了一座小山包。
众人...
“哈哈哈....”陈君幸灾乐祸的笑声突破了天际。
当然,他的落井下石没能坚持多久。
回到家后,难兄难弟就被父兄联手收拾了一顿,蔫吧吧的看着同样一起疯玩了小半天,却只得了母亲的几句念叨,就被送上一杯热牛奶暖着的妹妹。
怎么说呢...对比惨烈,羡慕非常,但兄弟俩不敢说。
“别去看那俩傻小子,喝你的牛奶。”见小闺女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后边的两个臭小子身上飘,曹秋华无奈的嗔了句。
陈弄墨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少有机会这么放肆的去玩耍,再加上头一回在冰上滑行,一时上了头:“秋华妈妈,我一点都不冷,还出汗了。”
“这就不懂了吧?出汗更容易冻感冒,下回可不能这样,那俩小子明明知道,还带着你疯玩,我看是收拾轻了。”
看着脸色又变得不好的秋华妈妈,陈弄墨赶紧换个话题:“说来,大哥应该收到包裹了吧?”
曹秋华下意识回:“应该到了,臭小子也不知道忙什么,都三年没回来了,生儿子就是讨债的。”
努力再想话题的陈弄墨...
“对了,聿聿还不知道你大哥长什么模样吧?”
陈弄墨扒拉了下不多的记忆,摇头:“不知道,爸妈没来得及给我看照片。”
提到德茂两口子,曹秋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在她看来,叫季茉跟聿聿一起过来住多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面皮能比好好活着重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怎么样了。
心里虽有琢磨,但曹秋华不会在闺女跟前表现出来,她伸手安抚的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家里有照片,你先把牛奶喝了,我去拿给你瞧瞧。”
闻言,看着人快步离开,陈弄墨眼底生出了好奇。
好奇大哥是像秋华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多一点,或者...他们兄妹会不会有相似的地方呢?
然后,看着手上的照片,陈弄墨沉默了。
怎么说呢,作为一本书的男主角,陈武闻的容貌自然不必说,剑眉星目、英俊不凡,很是刚毅的长相。
但...与大多随了母亲容貌的陈弄墨放在一块儿,不能用相像来形容,只能说毫无关系。
第14章
“你俩长得不像。”
陈弄墨点头:“我眼睛像爸爸,其余像妈妈,大哥除了眼睛像您,旁的都随了爸爸。”刚好错开了。
曹秋华又递过来一张合照,陈弄墨定睛瞧去,2寸大的照片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褪色,照片中容貌秀丽的女人正严肃着表情,怀里抱着一个粉团子。
“...这是?”
“武闻那小子一周岁照的,那会儿你爸还在外头打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臭小子一天一个样儿,我就想着长一岁给拍一张照片留念...”说话间,她就将手里的十几张照片全部拿了过来,然后熟练的按照年纪大小依次摆开。
“小时候长得更像我,越大越像德茂了。”
还真是...陈弄墨一张张瞧过去,从奶气十足的小包子,看到了眉眼锋利的少年人。
她翻开最后一张,反面写了1955月6号。
“只有到15岁的嘛?”
“臭小子越大越反骨,后来死活不愿意拍了,一直到去了部队当兵,大了些,懂事了,才寄了几张回来。”嘴上虽然嫌弃,但曹秋华摩挲照片的动作却是再珍惜不过。
陈弄墨将她的动作瞧在了眼里,弯眼:“秋华妈妈想大哥了。”
曹秋华也笑,一边收拾照片一边道:“是想了,尤其过年的时候。”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但国人对于春节团圆的概念却是一直延续至今,陈弄墨能理解秋华妈妈这会儿的心情,她帮忙一起收拾照片,岔开话题:“宗爸爸跟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方才收拾完三哥跟四哥,宗爸爸便拎着不少吃食,与二哥一起出去了。
说是给村里头的孤寡老人送些吃食。
一开始陈弄墨还以为每个村都是这般,等细问才明白,只山顺村有这样的风俗,且年代并不久远,起始于1940年那一场人祸。
曹秋华将照片全部收进了信封中,闻言算了算时间:“最少要一个多小时呢。”
“那咱们开始包饺子吧,宗爸爸他们回来刚好赶上吃中饭。”除夕夜,村里杀了年猪,每家都分了一大块,今天的饺子就是白菜猪肉馅儿的。
“行!”
=
饭后,落雪越下越大。
今天放假,不用学习的陈弄墨被秋华妈妈裹成了粽子,跟着哥哥们一起往生产队公房出发。
公房是秋收暂时存粮的地方,也是集体劳作的屋子,地方很大,墙面也高。
每次公社放映员过来放电影的时候,都会选在这里。
除夕过节,老书记很是磨了一番嘴皮子,才争取到今天放映电影的机会。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消息传播的比陈弄墨以为的要快的多,等他们兄妹几人穿着新皮靴,扛着小板凳,从山脚赶到公房时,里头已经挤挤挨挨坐满了人。
不止是本村的,就连邻村也来了不少村民,每个人都穿出来最齐整的衣服,喜气洋洋的聊着天,明明离电影放映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陈弄墨看着黑压压的人头,仰头问:“咱们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走这边。”曹留将凳子举过头顶,示意娇小的妹妹跟在他的身后,而同样如小山般壮硕的陈怀立马跟了上来,与二哥一前一后护着人往前头挤。
“到了。”完全没有被挤到的陈弄墨闻言抬头,就瞧见不远处有几个半大少年身旁余有空位,正朝着他们招手。
“二哥提前说好的?”
“嗯,你腿短,跑不快。”回话的是三哥陈怀。
陈弄墨回头,朝着一脸认真,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扎心话的三哥礼貌的翻了个白眼。
然后就低头注意脚下,直直往空出来的位置走过去。
陈怀挠头,不确定问:“六妹刚才是翻白眼了?”
曹留无语的扫了弟弟一眼,肯定答:“是朝你翻白眼。”
“为啥?”
曹留摇了摇头,大步跟上了妹妹,隔开小伙伴们打量的眼神,与老三一左一右将小姑娘护在中间。
也在这时候,屁股刚挨着凳子,陈弄墨才发现,坐在他们前排的正是村里的知青,而那个叫童秀秀的姑娘刚好坐在了她前边。 她下意识看向左手边的二哥。
曹留没注意到妹妹的眼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核桃’“咔咔”两下捏碎,大手灵活的掏出果肉递了过来。
陈弄墨刚伸手接过,右手边就又递过来一把瓜子,她直接将口袋往外拉,示意三哥放进去。
这本没什么,但瞧着旁人眼中,难免觉得小丫头娇气,核桃都要人剥现成的,到底是城里娇养的姑娘。
当然,大多人只在心里嘀咕两句,只有极个别管不住嘴巴,状似玩笑般教育道:“女娃子还是要有女娃子的样儿,哪能叫老爷们伺候。”
一开始陈弄墨根本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直到二哥回头,笑容憨厚,一脸的谦虚:“我爸平时就是这么照顾我妈的,咱们做小子的也是有样学样,叫您看笑话了。”
话音落下,跟着回过头的陈弄墨便见那皮肤黝黑,耷拉着眼皮的婶子脸拉的更长了,瞧着像是谁欠了她钱。
“隔壁村的秀英婶子,听说她从前想将家里妹子嫁给咱爸,没想到爸喜欢咱妈,后来秀英婶子那妹子嫁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就记恨上咱妈了,每次见面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陈怀靠近妹妹耳边小声解释。
陈弄墨轻哂,没想到还能听到关于宗爸爸的绯闻,不过宗爸爸那么体贴的人,长相又好,年轻的时候遭人喜欢也不奇怪。
她更乐呵的是,二哥曹留的回击。
处处谦虚,却处处是刀,怨不得这位叫秀英的婶子脸色难看。
“咔咔...咔咔...”接下去的几分钟里,兄弟四人一起捏着核桃,将核桃仁全都给了妹妹。
陈弄墨自然来者不拒,就算不回头,她也能感觉到身后越来越低的气压。
但...谁在乎?说难听些,她妹妹过的不好,虽叫人同情,但跟秋华妈妈还有宗爸爸有什么关系?
秀英婶子不去怪她那不是东西的妹夫,反倒迁怒旁人,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你要吃吗?我家里寄过来的。”童秀秀也听到了后边的动静,她下乡大半年了,乡下没有秘密,自然也知道秀英婶子在阴阳怪气什么,她最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直舍不得吃的饼干,转过头递了过来。
陈弄墨有些惊讶,视线也从饼干盒子上移到了女孩泛红的脸颊上。
她已经从三哥那边知道了,一个多月前,二哥去镇上卖猎物的时候,遇到莽撞进了黑市,被人盯上的童秀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