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觉低头把高跟鞋松了的带子系好,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
尽管这完全不是她的作风,也不是说她不想知道答案,只是这答案里有一半可能是她不想听到的,概率不算小了。
魏惊戍看了她一会儿,轻摇头笑了笑,率先上了车,示意她也去后座:“走吧。”
在后座上系好安全带,陶绫抬头前,手指忍不住送到唇边咬了一下,一触而过,好像温度还停留在上面。
她忽然注意到车没有启动,而后视镜上有一双黑眸,从后视镜上默然看她。
陶绫心里混乱的好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一时间没有经过思考,身子往下滑了滑。
刚滑完她就后悔了,这么怂的动作,她怎么做的出来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见静谧封闭的空间里传来男人的轻笑。
他没有掩饰,眉间眼梢都是舒展的笑意,眉头挑了挑:“对我开车没信心?”
陶绫被他一提醒,猛然想起来,是哦?!
于是眸子亮了下:“你叫代驾了?”
“没有,”魏惊戍坦然道,“但你可以走回去。”
“你知道我今晚喝了多少酒吗?”
陶绫阴测测地问,开始在后座和后备箱里翻有没有抱枕,准备借酒装疯把他打晕了事。
为了安抚员工受伤的心灵,魏惊戍拐过巷口后,轻车熟路进了一条陌生的小路,七拐八拐地进了一家店,店面很小,装修也不是很讲究,亮一盏孤单但亮度足够的白炽灯,零零散散几张椅子几乎坐满。
“打份面,去荤,少油,多加点菜。”
魏惊戍一身正式装扮,和这家店格格不入,但跟店主阿姨开口寥寥几句,对方就笑眯眯抹了抹围裙,看了眼他手边有些昏沉迷糊的女孩,抬了抬下巴:“阿戍,准备带回给叔叔看?”
“您别瞎猜。”魏惊戍轻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陶绫只是有点好奇,打量了下这家店,鼻子灵的要命,空气里食物充斥着香味,面店靠汤头勾住一点魂,能让魏惊戍忽略其他不完满,这里的东西一定做得很好。
她很确定这件事,只是不太满意他叫的方式,头昏昏沉沉地往旁边墙上一靠,嘟囔道:“去荤有什么意思,我不是牛,不吃草。”
魏惊戍也背靠着墙,微微笑了:“不满意的话,自己去做。”
她就着100瓦的白炽灯,看到的魏惊戍是重影,一个分成了六个,摇摇欲坠的影子像要碎。
陶绫双手交叉在胸前,昂头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我付钱,我吃肉。”
这地方不大,老板娘刚踏进后厨,完全听得见她在说什么,探头出来:“姑娘浇头要荤的,阿姨多给你加……”
话还没说完,便被魏惊戍无奈打断:“她喝醉了,吃素喝汤就行了。”
陶绫听完,默默找了个桌子坐下。在等待的间隙里拿出手机,开始刷邮件。
魏惊戍站在她身后,扫了一眼:收件箱的前十几封,基本都是公事信息。有目前带她的许工传的任务,她手下带的人发来待审核的计划,少说都是re了两轮的邮件。
过了一会儿,面上来了。陶绫抱着碗自己吃自己的,没有理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她就那么闷声不响的吃。
魏惊戍看着看着,突然愣住了。
热气腾腾扑上去,她眼底竟有些红。
陶绫现在别的情绪没有,就是又烦躁又有点恨自己不争气的委屈。
凭什么她要吃一碗没有肉的面啊?是工作不努力还是酒没有努力喝?他要是看不出来她讨厌蔬菜就有鬼了,但还是给她点一碗绿油油的面,好吃是一回事,一点油星都没飘,这又是一回事。
一时间她悲从中来,嘴角往下撇了撇,左手手肘撑着桌子,拨拉着碗里的面,右手抹了一把眼睛。
魏惊戍:……
他把她面前的碗拿走,认命地递还给站在后厨旁看好戏的老板娘:“谢谢,再加点肉。”
陶绫含着一包泪倔强地回头:“要很多肉。”
魏惊戍:……
这不是第一次别人在他面前哭,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吃的东西料没加够掉眼泪。
她实在是他理解范围以外的存在。
魏惊戍中间出来,在店外透气,食指中指夹着烟送到唇边,却因为想起什么,久久没有点燃,只是极轻地勾了勾唇。
后来上车了,陶绫抱着肚子迅速进入了梦乡,一句话都没多说。魏惊戍无意把她吵醒,只想把还没找到新房子的人送到酒店,结果发现她身上除了自己的西装,就一条裙子加个小包,除了手机和现金五十块,什么证件都没带在身上。
他打了方向盘,直接转回了家。
进屋的时候,魏惊戍第一次觉得指纹一点都不方便。
墙上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空旷的客厅里只有简单的家居摆设,只有窗外的万家灯火照影出一点不算冰冷的气息。
主卧的床,准确的说,是床垫,睡得陶绫很不舒服,连连翻身,最终piaji,掉到了地上。
她捂着后脑勺,深呼吸了一会儿,谨慎地睁开眼睛打量陌生的环境,又低头查看了下衣物都健在否,松了一小口气。撑着床垫站起来,陶绫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陶绫顶着乱蓬蓬的发出了房间,但在走廊中道就停住了脚步。
这走道两端都挂着画,画装在玻璃框里。玻璃中倒映出的人影,站在客厅的窗边打电话,单手落在裤兜里,背影修长中有一些寂寥。
这感觉让陶绫错愕。
她对着那面画站着,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就听到魏惊戍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那就放弃,那一条线的结局也一样,到最后都会被毁掉。”
那边似乎很激动了说了什么,魏惊戍并没有回答,手机也一直放在耳边,过了许久,他才淡淡接了一句话。
“他手软过吗?什么时候?因为合作对象不合心意?我没有要签那份合约,他是直接自己动手烧干净了。”
陶绫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微向后撤了一步,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里非常清晰。
魏惊戍顿了下,径直走了过来,手上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垂眸间扫到她全身上下唯一无措的地方……
脚趾头。
他似乎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转身拿了一双拖鞋,朝她走去。路过沙发时,把通话摁断,扔到沙发上。
陶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