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皇后姨母与太子表哥怕她伤心,在她面前也很少提及。这还是第一次,有个人为了自己的母亲,在她面前表现得如此伤心。萧含玉立刻感同身受起来,对安亲王油然生起了一股亲近之情。
两人无语相对,泪眼凝噎,因着对同一个人的怀念,而产生了难言的默契。
过了半天,还是安亲王首先从悲伤之中清醒过来。看到面前哭得眼睛红肿的小姑娘,心里又软又痛。
他起身走了过去,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替她擦拭起来。
萧含玉愣愣地看着他,突然问道:“你和我母亲感情很好吗?”不然一个大将军,怎会在她面前哭得难以自已?
安亲王胸中一滞,嘴巴动了动,半天才回道:“是,我们感情很好。”
萧含玉眼中一暗,低下头,轻轻地问道:“是我克死了母亲,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恨我?”
安亲王张大嘴,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谁告诉你,是你克死了你的母亲?”
萧含玉抬头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安亲王之前对她的态度很好,又是母亲的故友,她不知不觉就对他生起了一些亲近之感。只是,知道是自己克死母亲的,他还会对自己好吗?萧含玉心中一片忐忑。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父亲讨厌我,哥哥和姐姐也不喜欢我,他们恨我。”
之前还肆意随性,神采飞扬的小人儿,突然变得惶惶不安,自卑自弃,安亲王很难接受这样的转变。她是这么象敏儿,她就应该和敏儿一样,活得鲜明亮丽。不该有任何事,让她变得这么卑微彷徨。
安亲王突然心疼起来,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将不安的小姑娘纳入怀中。
“不是这样的!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让你活下来,你是你母亲最心爱的小宝贝。如果她知道有人这样对你,一定会很难过的。”
口中温柔地安抚着,安亲王眼角却难以自已地流下两行清泪。你这么象敏儿,如果敏儿还在,一定会很爱你。不会让任何人害你这么伤心。
萧含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话音里有些颤抖:“真的吗?我会是母亲最心爱的宝贝吗?”
安亲王默默地看着那双清清亮亮的黑瞳里,闪烁着期翼的光芒,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是你母亲最心爱的宝贝。”
或许是他坚毅的面容,肯定的态度,太过让人信服。萧含玉眼中的神采渐渐亮了起来,圆圆的眼睛也弯了起来。她有些释然地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是母亲最心爱的宝贝。”
皇后姨母与太子表哥也曾安慰过自己,可是他们是将自己一手带大的亲人,她怕他们那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心中难免还是留着一个郁结。只是不想姨母与表哥担心,从来不曾表现出来。
但安亲王是不一样的,她从来都没见过他,他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难过,也不需要安慰自己。可是他也这样说,他是一言九鼎的大将军,是尊贵无比的亲王,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看到难过的小姑娘终于露出了笑颜,安亲王总算松了口气,情不自禁也弯起了嘴角。
只是想到她之前的话,心里又揪了起来。
“你家里的人,对你不好吗?”
萧含玉的笑容淡了淡,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在乎。我有皇后姨母和太子表哥对我好,皇姨夫……对我也好。还有五哥和六哥,对我也很好。我有很多人疼的。”
小姑娘的坚强打动了安亲王的心。他冲口而出,说道:“别怕,我也会对你好。你要愿意,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萧含玉有些错愕地抬头。安亲王眼中一片真诚,并无半点虚情假意。她不禁有些动容。这个才见过两面的人,给了她最大的善意。
安亲王也对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意外。自己居然对这个刚刚谋面不久的小姑娘,说出了这样的话。但他又很快释然。
这些话是顺着他的心意说出来的,并无半点勉强。他是真的这么想的。这是敏儿的孩子,她不在了,他替她照顾她,亦是理所应当。
萧含玉因为这些话,心里一冲动,差点真的点头了。
祖父漠视自己,父亲讨厌自己,皇姨夫对自己好得莫名其妙,但转眼也能置自己于死地。外公与舅舅们军务繁忙,虽然疼自己,却终究隔了一层。
她真的真的很想要一个对自己很好的父亲一样的存在。他会疼自己,对自己好。自己做得好,会夸赞自己。做得不好,会耐心地指导自己。有人欺负的时候,会站出来给自己撑腰。自己受伤了,会温柔地安慰自己。他会将自己护在羽翼之下,让她感受到无比安全与安心。
安亲王今天的表现很符合她对父亲的期许,要是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该有多好啊!
可惜,他不是!不仅不是,他的妻子是季家的女儿,而她也刚刚与他的女儿交恶。他们之间,注定是不可能有那样亲近的关系。
萧含玉心中黯然。
只要他不支持季家与皇后姨母与太子表哥争斗,他不为安王妃与元薇找自己麻烦,她还是愿意与他保持友好的关系。
萧含玉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然后笑起来朝外面喊道:“怎么还没上菜?我都要饿死了。”
安亲王看得出萧含玉的回避,心里亦是黯然。他是真心想对她好,只是刚刚见面,她对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又如何让她相信自己的话呢?
他苦笑了一下,摇头叹气,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没关系,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话都是真的。
第25章 暗慕,悔意
即便不能如安亲王所愿,与萧含玉的关系更近一步,但因为共同怀念的那个人,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温馨了起来。
在萧含玉的不断追问下,安亲王忍住心头的酸甜悲苦,缓缓将一个鲜活的贺兰嘉敏带到了萧含玉的眼前。
原来,母亲是那样一个人,真正的鲜衣怒马,灿烂明丽。萧含玉心中对母亲的濡慕更深了。
到了最后,萧含玉居然与安亲王对饮起来,喝着酒,一起缅怀那个活得鲜亮的人。直到醉倒在桌上,方才结束这一场冗长的怀念。
安亲王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迷离而眷恋地在萧含玉酷似其母的五官上流连。一手抚上胸口,只觉得里面空空荡荡,荒芜一片。
萧含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站在贺兰嘉懿面前,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膀,挨着姨母疾风暴雨般的训斥。
“胆子越发大了,一个人在外面,孤男寡女,就敢跟人喝醉酒。是我平日对你太放纵了,连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眼见着就大了,还这般不管不顾,将来谁家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