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奥利维亚上校!”柯依达打断她,“我曾说过,林格之死,我必会为他讨回公道,你是否不相信我?”
“公主……”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身为弗洛亚家族的家主,你这样的情绪于大局无益!”柯依达看着这个年轻女子,微微叹了口气:“莫辜负了林格对你的期望!”
奥利维亚微颤了一下,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赫尔嘉给她与亚伯特递了眼色过来,两人相视了片刻,不再多言,敬了个礼,然后退下。
赫尔嘉看着他们去远,打量了一下柯依达的脸色:“公主,怎么突然之间……难道陛下说了什么吗?”
柯依达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已经消失的人影,神色变得萧条。
“皇帝真的是老了……”
她半晌无语,突然却叹息了一声。
人一旦变老,便会开始变得优柔寡断,也会变得猜忌多疑。
而她曾经担心的事情,也终于变成了现实。
这一天晚上,皇帝彻夜未眠,据说是深夜出宫去了监察厅关押娜塔莎公主的大牢。
出来的时候,神情显得萧索而苍白,次日便颁下了赐死公主的诏书。
这位帝国公主死去的时候,只有她曾经的启蒙老师卡捷琳·杨·埃利斯公爵夫人前去送了一程,而她的夫家凯特里安家族,则由皇帝下诏解除了这桩婚姻关系。
她上路的时候,不可不谓孤寂。
与此同时,其余参与叛乱的势力也被一一清扫。
在这场叛乱中为国捐躯的神鹰军副军长林格·弗洛亚中将被追赠为金勋上将,隆重落葬慰灵地,皇帝波伦萨·亚格兰与柯依达公主,以及国务省诸位宿将重臣都出席了葬仪。
而在这一次平叛中表现出色的相关人等,却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嘉奖。
更有甚者,在一系列的处置诏书和人事命令下达之后,皇帝仿佛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一般,连续罢朝数日,称病不起,军国大事一应交由国务省三长官代理。
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闻讯前来探视的众臣连寝宫的大门都没能踏入,便被禁卫军军长费兰·皮瑟斯挡在了门口,甚至连巴琳雅公爵夫人和两位皇子殿下都未能得见天颜。
一时之间引起诸多揣测。
有人说皇帝近年来旧伤复发频繁,或许是因为娜塔莎公主谋反一事受了刺激,身心俱受重创,再难以处理国事。
也有人说,维斯特山谷之乱揭开了储位之争的序幕,以疾风皇帝的深谋远虑,平静的表象之下或许已然酝酿着风暴。
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居于金盏花宫的柯依达公主,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这位深得皇帝信任的公主殿下也在第一时间吃了闭门羹。
如果不是挡驾的是多年来忠心耿耿的费兰军长,人们几乎要怀疑,皇帝是不是被人挟持了!
当然鹰隼宫中的消息并不闭塞,皇帝病体确实微恙,却无大碍,只是,不愿见客而已。
柯依达在被费兰已经佩剑拦下时,却立刻了然了。
皇帝,果然是动怒了。
伤心,愤怒,还有猜忌,足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清醒冷静。
而于她而言,曾经那个能够为她压下所有弹劾将重兵交付在她手中的年轻主君和兄长,终于也开始离她远去。
她眉心微动,有不可名状的情绪涌上来,是不甘,还是愤懑,亦或是,悲伤?
她长叹一声,并未坚持。
回去之后,只下了两道人事调令,一是升奥利维亚·弗洛亚上校为少将,执掌神鹰军第三师团,二是将正在停止思过的军法次官亚伯特·法透纳调入神鹰军,出任第五师团统领。
次日,金盏花宫竟也开始闭门谢客,传出了柯依达公主旧疾复发,前往城郊的私人庄园养病的消息。
一时,众皆哗然。
皇帝与柯依达公主先后称病闭门不出,稍有政治敏锐感的人都能够觉得这帝都的风向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皇帝也罢了,倒是柯依达公主先是被皇帝勒令止步鹰隼宫,而后又抛下军务离宫休养,到有几分兄妹之间置气的意思。
甚至已经有人猜测,柯依达公主多年执掌重兵,本就功高震主,这一次大概是与皇帝政见相左,遭来了猜忌与冷遇。
也有人揣测,自娜塔莎公主出事之后,储位之争开始摆上台面,而公主殿下因为养育了安瑟斯皇子的缘故,在立场上难免让皇帝不满。
由此人们的视线又不得不转向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位皇子,而当事者自然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米亥鲁?亚格兰殿下已经几次请求面见皇帝侍疾,无一例外地被挡在了宫门之外。
安瑟斯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不过他看起来要平静许多,至少亚伯特结束自己的思过期,在金盏花宫后院的演武场上找到他的时候,这位身处暴风雨中心的皇子殿下正在好整以暇的教一个孩子学习骑射。
“现在这种时候,安瑟斯殿下倒是沉得住气啊!”亚伯特没有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还有闲心陪一个孩子玩耍!”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安瑟斯摊摊手,苦笑了下,“姑姑走的时候就跟我说了四个字,安分守己!”
亚伯特皱了下眉:“公主殿下真的病了?”
“早年战场上落下的旧疾,已经许久没有发作了,”安瑟斯沉下脸,神色有萧条,“大概还是太过操劳的关系,不过医官说是多做休养便好。”
“这么说,并不严重?”亚伯特的眼底微动,“看来外界那些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安瑟斯沉默不语,阳光正好,洒在英挺的五官之上,却并不见多么明媚。
这一次,莫说是他那位高深莫测的父皇,就连姑姑的心思,他也未必能看明白,那天从鹰隼宫回来,姑姑的脸色虽然如往常般的平静,可之后的行事也让人摸不清头脑,连带看他的目光都带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情绪,叫他感到惴惴不安。
“一动不如一静。”他叹息了一声,“先等等看吧。”
这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了。
若是连这点气都沉不住,只怕就枉费了这些年军政两界的跌打滚爬了。
这一点,亚伯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看着他,不知怎的倒是轻笑了声:“所以你就窝在宫里哄小孩了?”
金银妖瞳的目光落在校场上策马飞驰的短发少女身上:“我刚才就想问了,这假小子你从哪弄来的?”
“是茱莉亚?索罗公爵小姐。”安瑟斯对他的称呼甚是反感,皱了皱眉,“姑姑从西南带回来的。”
“那位索罗公爵的女儿?”亚伯特顿了片刻反应过来,“接她过来做什么——”
心思一转,却是住了口,安瑟斯则递过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随后便把目光移开,抬起眼睑,正见那少女搭箭弯弓,雕翎破空而去,正中红心。
“安瑟斯哥哥,快看,我射中了!”
少女策马而来,黑色短发被风里扬起,眉目清丽却有几分肆意挥洒的爽朗,年轻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