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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道:“疼不疼?啊呀不得了,前年隔壁二虎子的下巴就是这么给我撞掉的,你别急,郎中能治好这个……额,宫里的御医,应该也会治……”

    他简直欲哭不得,甚至都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是所谓的“下巴被撞掉了”。

    刘肇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拢到胸前:“你别再乱动了,回头我该什么都被你撞掉了。”

    归荑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刘肇原本打算放开她,却不想一下子被她抱了个满怀,神色一怔。

    “我早说过我是个很麻烦的人……”归荑厥起了嘴巴,几分委屈地说道。

    “我不嫌……”刘肇略一勾嘴角。

    “嫌弃也给我忍着。”她松开手,望着刘肇,“是你要我留在雒阳城里的,所以无论你最后发现我什么缺点,你都要原谅我。”大约是觉得话说得太硬了,她眼珠子转了两转,弱弱地补充道:“好……吗?”

    刘肇面色古怪几分。

    “那么,嗯……比如说,我一不小心打伤你,或者弄坏了你的东西。你会原谅我吗?”

    “嗯。”

    “那,如果我去偷,去抢,你也会原谅我吗?”

    “我会阻止你。如果阻止不了,我会把你偷的,抢的,还回去,替你道歉,直到别人都原谅你。”

    “那再比如说,我在你温室殿里烤地瓜……”

    “你为什么要在温室殿里烤?”

    “比如啦!比如!然后,不小心把你帘子烧着了,紧接着整个殿里都起了场大火,熊熊燃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部都烧掉了,还有你桌案上那么多的奏折……”

    “……你到底想说什么。”

    窦归荑望着他愈加古怪的面色,继续道:“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错误,你会原谅我吗?”

    刘肇故作难色。窦归荑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这里是皇室宫苑,我也知道,毁坏是触犯了律条,但……”

    “你受伤了吗?”刘肇若有所思地问。

    “嗯?”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无论是什么情况,你安然无恙是最重要的。”他盯着她,“如果是你能够犯下的错,我想我都能原谅,除了一点,那就是你让自己性命受到了威胁。”

    归荑眨巴了一下眼,斜睨着他说道:“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几分昏君的味道。”

    “你嫌弃?”刘肇乜了她一眼。

    “嘿嘿,嫌弃我也会忍着。”她乐不可支地拍拍自己的腿,笑完了敛了敛神色,板着脸说:“呐。你一定要记得清清楚楚哦。你说过的,无论如何都会原谅我。”

    “那我呢。”

    刘肇蓦然间将漆黑如也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是不是无论如何,你也都会原谅我?”

    “表皇兄,你别逗了。你这样的人呢,是不可能会做出需要寻求我原谅的事情的。”她忍俊不禁,“你是这世间,极好的人。”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梢,挑过一缕碎发,声音静如幽谷:“哦?”

    “所以说。虽然我缺点千千万,但是呢,还是有一个巨大的优点。”她煞有介事地凑到她耳边。“我闻过梨花香,春秋变化山野百花便都是俗香。耳闻百声,最喜听的,是娘亲最初为我吹起的笛声悠然。入了雒阳城吃到了云蒸千鱼肚,别的便都味同嚼蜡。我爹爹说,我还不会说话时,见过第一场雪,便笑得如同冬日暖阳。”

    “我喜欢的,无论之前或之后再遇到再多,都只会是那一种,不会改变。并且,我总是能很清楚的辨别出我自己的心意。”

    “我与你相遇可能是偶然,但是,我会这样地喜欢你,绝不是偶然。”窦归荑伸出手,如同他往日里对她所做的那样,抚上他的面颊,试图将自己坚定的心意分毫不差地传达给他,“我窦归荑第一眼就确定的事情,无论世事沧桑,不会有任何改变。”

    刘肇眼光温润如玉。

    “我就把这个,当成是承诺了。”

    “哪怕是以后我同你生气了,你只要好好同我解释,我一定会听的。”

    “嗯。”

    “如果我气跑了,你就静静地等,我自己会想通回来的。以前和我爹爹吵架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会去找你。”

    “你会找多久?”

    “直到找到。”

    窦归荑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才不会。我爹爹说了,一表三千里。你还有亲姐妹,我若是走了,指不定几天你就把我忘了。”

    “你是说安顺公主?”他默了一下,“你和她不一样。”

    她腮帮子气鼓了。

    “我的意思是,她虽是我的姐姐,但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刘肇意味深长地缓缓说道,严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果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嘴角微微扬起,然而还未露出笑意,却被她猛然一挣开,她的头再一次磕到他下巴,他吃痛而震惊地望着她。

    她却怒火中烧:“我为什么就嫁不出去?!”

    “我是说……”

    “表皇兄,我可还是订过娃娃亲的人。当年我出生的时候,隔壁家的王婶婶可是说我生辰八字同她侄儿合得很,我六岁那一年她还和我娘说,她那侄儿可是要继承我们扶风平陵东岭的那一家百年药材铺的……”

    刘肇挑眉:“所以?”

    “所以,所以!”她一急,一跺脚,“我虽说现在人在雒阳,可将来回去,还是可以同他成亲,你可不知道那药材铺子,光是……”

    “你娘亲早就入土为安了,那口头之约可不是死无对证。”他勾起嘴角。

    “才不是!”窦归荑着急,“他虽说大我八岁,可自小待我那也是极好的。小时候我极喜好牛,可爹爹不许养,他那几天便天天带我去他家里头让我摸摸那黄牛……”

    他似笑非笑。

    “还有,还有我娘亲过世的时候,那祭奠之礼之上他帮着操办礼数,还不忘时时安慰我,那个时候……”

    “所以,他也是极好的人?”刘肇笑意依旧,眼风淡淡地扫过她的脸。

    “他当然好,从小到大他待我,与亲兄无异!”窦归荑想不出什么比喻,脱口而出道。

    刘肇却蓦然间表情松了些,若有所思道:“那还是表兄好些。”

    “为什么?”窦归荑斜睨着他。

    “外面红梅开得这样好,再不去看,日头出来积雪融化便不是那番美景了。”他坐着抬高手,仰着头替她拢了拢衣物,系好披风的绳带,说道。

    窦归荑恍然大悟一半奔了出去,脚下生风。在跨过了门槛后回过头冲着他高高扬起手臂。

    她逆光而立,稚气犹然,笑靥如花。

    “表皇兄,快来!”

    他缓缓站起,笑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