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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息的哭出声来,眼下只剩她们祖孙二人,心里的苦再也忍不住了。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李从心淡淡的开口,她相信这孩子聪慧,情字最是伤人,情字最不容外人相帮,这感情的事啊,还是要靠她们自己。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顾余如醍醐灌顶般站起身,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罢了,何以连据实相告的胆魄都没有。

    夜凉如水。

    阮府,绣楼的灯已然熄灭,楼中人儿怕是也睡了吧,顾余站在门外片刻,最后还是转过身离去了。

    第二日,城门处,待到明年春风起,惟愿良人归,送别的人三三两两,无关的路人熙熙攘攘,顾余策马在前,偶尔回头,终是不见意中人。

    城楼上,阮烟匆忙赶来,目之所及,每个身影都熟悉又陌生,就像他们二人,从来都是她望穿秋水,可那人是真情或假意,总辨不清。

    榜上有名者不足百人,选择前往戍边的却足有五十余人,一行人大概还沉浸在离愁别绪中,路上倒是安静异常,十月初,戍边近在眼前,因为寒冷,空气好像都变稀薄了,等到众人辛苦抵达,迎接他们的却不是盛情。

    程将军在月前就收到圣上密信,此一行人虽各有所长,文韬武略不在话下,然其品行,意志却有待考量,圣上的意思是让他不必顾虑,只管随意处置,少年郎,多吃苦,而后方知甜。于是这一群人,几个读书人都被指去养马。

    而有武艺傍身的,则在风雪中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斥候。反抗者有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者有之,不敌酷寒身患伤病者更有之。

    虽然大家心中都略有不满,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恐怕暗含考校之意,不过环境艰苦而已,聪明的人都会努力撑下去。

    天空又下起了雪,这极北之地,雪还不曾融化,就又添了厚度,身侧的人脚下一个不稳,落入寒潭,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虽然学过怎么分辨雪下的土地,但他们这些人毕竟经验尚浅,对未知的地况难以判断正确,所以也就有了眼下的情况。

    这雪下怕是一个冰湖,顾余默不作声的飞身跃起,抓住那人的胳膊往上拖起,后退数米,然后默默的从腰中拿出红色的麻绳,就近找到一棵树用刀刻出纹路,再把绳子小心系上。

    吴城刚被人从湖中救起,牙齿打着颤在空气中“咯咯”作响,看着眼前的少年有条不紊的做好一切,考虑到自己冷到发抖的身子,他们默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转身回了营地,自从与这顾余分到一组,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起初是两个人都不想说话,后来就变成了无需说话,自己经常忍不住要开口,那顾余就知晓了他的意思,这人的心思还真是细腻,只可惜,他从来都看不懂这人的眼神,如果真要说点什么,大概是他总觉得那眼神常含哀切。

    吴城摇了摇头,低下头失声轻笑,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这人的性子合该如此。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武试第一名,是前面的人给了自己,如今看来,自己比不上的恐怕不止这一身武艺吧。

    周护在得知此事后,借着探望的由头从别的营地赶来,顾余看到他来,知趣的起身离开。

    “吴兄应该小心些才是,哪怕真的出事,这出事的人也不该是你啊”

    周护话中藏着深意,吴城的眼神一黯,这隐晦的暗示,他怎会不懂,可是该怎么告诉他的好兄弟,每次深陷险境的都是自己,而那人,好似从来都不需要自己一般,他与顾余虽一起行事,但总觉得自己是拖累了那人。

    更何况,这两个月来,他那本就没有几分的龌龊心思,早就没有了,几经生死,他已经把顾余当成了自己的好搭档,又岂会再如从前,为了所谓的儿女情长,而对人心怀恶意。

    “有劳周兄挂怀了,大丈夫当心怀天下,你我切不可再像从前了”

    周护闻言一顿,讪讪的道:“吴兄此话何意,你我情同手足,你该知道我都是为你好啊”

    吴城看着好友的眼神,心知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看开了,表妹如果真的心仪那人,自己也不欲争什么了,毕竟那人比自己优秀太多,该是个好夫君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语带疲惫的说:“周兄也请多小心,我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周护见吴城不欲多说的样子,也只得无奈的离去,这小子也不知被那顾余灌了什么迷糊药,竟然开始袒护起那人了,一路疾行,他懊恼自己分在别组,不然这种境地,要一个人不慎遇险,岂不是天赐良机。只可惜那吴城冥顽不灵,枉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年关将至,邻邦来贺,京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而戍边的将士站岗,巡防,比往日更频繁了,越是该放松的时候,越是应该打起精神,这是他们的日子。

    京城,本是一派祥和,却因为一个使臣而剑拔弩张。当今圣上宋仯轻喝:“尔等以为我大国可欺?妄想!”

    满朝大臣目送皇帝甩袖离开朝堂,而那蛮国使臣也愤而离朝。

    当日,作为上官韫曾经的门生,阮为钦也有幸被邀去丞相府议事。

    当夜,晚饭后,阮为钦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故友,忍不住打开话匣子:“这天下恐怕不太平了,那蛮国在北方边陲之地肖想平昌公主不说,竟然还敢提出要我朝以十座城池为礼,近年来国富民安,圣上也重文轻武,他们这是欺我朝无武将可用啊,此次战事难免,也不知护儿能否平安归来”

    软烟心里“咯噔”一下,她听着母亲对父亲的宽慰,心里的忧虑像疯狂生长的野草,瞬间侵蚀了自己的心脏,若战事起,那人…那人会不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平静的水面,被人丢了一块石,搅乱了一池春水。

    第二日,京郊青石观,李从心看着比记忆中憔悴许多的女子,默默的把一封书信递上:“那孩子留给你的”

    “师太……”阮烟喃喃开口,胸中千言万语想说与人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李从心静静开口,说罢,便不再言语。

    阮烟忍不住想将信打开,又怕那人留下一些伤人的话,到时候自己恐又失态,想到这,她把信小心的收好,便请辞回府了。

    周宛看着那姑娘像对待珍宝一样的对待一封信,忍不住有些矫情的心酸,遂又反应过来,这书信什么时候来的,她气势汹汹的往李从心身旁的蒲团上一坐,张口道:“那书信是余儿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说什么放下,难道还想孩子们继承你的衣钵,来做什么尼姑不成?”

    李从心在心底一阵扶额,她转过身来,面前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岁月好像对她特别优待,明明一把年纪了,却只在眼角添了几道微不可查的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