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地注视我,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轻轻地问:“赵绮君,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我思考了半晌,认真诚恳地回答他:“是最好的。”
杜若笙脸上的阴霾仿佛消散了几许,他的眼睛弯了弯,嘴角含笑道:“完了?”
“嗯!”我羞涩反问,“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
他思忖着,缓慢地回答:“你是一个迷糊、干净的女子,不屈于平凡,敢于反抗。”
我抿嘴道:“就这样?”
杜若笙微微颔首,我想起他和吴独眼谈过话,不禁低落道:“你知道我不那么干净,双手已经脏了。”
“那吴家人是好人吗?”
“不是!吴少爷强抢民女,我是数不清之中的一个,吴独眼横行霸道,压榨农民,欺压百姓,就是个土匪头子。”
杜若笙的脑袋从我腿上抬了起来,他换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着,勾唇道:“正因为你的内心偏于干净,所以你觉得杀了坏人,就变成了坏人,可我想告诉你,有的人确实该死,你要是没杀他,他或许还在为非作歹,你灭了坏人,救下了未来的人,你该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杜若笙的理论已将我折服,原先还觉得愧疚痛苦,在他面前总是心虚不已,现在,我释然道:“有点道理。”
回到紫荆园后,我不由地想起歌苓此人,前路仿佛有一个谜团,让我十分地想去拨开,再亲眼探一探迷雾后面的世界。
我不知他们从前发生过什么,歌苓、唐衡和杜若笙三人之间是否有过什么纠葛?白曼薇似乎也只是后来者,我仿佛一头扎进了泥潭里,眼前全黑。
唯独我,什么都不清不楚。
夜晚寂静无声,房内偶尔只有翻书的声音,杜若笙喜欢看外国书,上面全部是英文,我自然看不懂。
他有时会拿钢笔或者羽毛笔写下日记,这些日记全部都是英文撰写,他的古典英文写得很漂亮,字迹匀称规整,他用白色的羽毛笔,刷刷刷就写下了整齐的一行,每个英文的弧度,完美的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
他翻看日记的时候不会避讳我,大概他料定我看不懂,不过他曾经翻书准备写日记时,我无意瞥见过geling,tangheng,这两个拼音,还有manwei,我望有朝一日,他的日记本上会出现赵绮君的拼音。
杜若笙沾了沾墨水,低头继续写日记,他那两道浓眉似蹙非蹙,英俊的五官在台灯地映照下略微阴暗。
羽毛笔在纸上“沙沙”舞动着,笔尖仿佛因人烦躁了起来,他的字迹逐渐潦草,神情也越来越阴郁了。
“啪!”杜若笙突然合上了日记本,他将本子随手丢在床头柜上,关上台灯后,他一动不动地坐躺在床上,他修长的腿交叉放平着。月色下,他的面孔朦胧不清,平常温润如玉的脸,此刻暗淡不已。
我鼓足勇气地挪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宽慰道:“我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我想告诉你,都过去了,许多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希望你能释然。”
杜若笙从鼻音里发出一声嗯,他缓慢地躺下来,接着面对面的注视于我,他抬手轻抚我的脸庞,目光甚是清远。
憋了半天,我变相地去挖事情的真相,我低缓问道:“如果你藏了心事,可以跟我说,把我当做倾诉的对象,这样心中会好受一些。”
杜若笙抚在我脸上的手倏然一顿 ,我以为他不悦了,心下忐忑时,他忽然压身上来,温柔地吻我。
杜若笙把我的手拿到他脖子上勾着,他熟练的用嘴唇蹭着我的嘴,缱绻缠绵,他总是那么的冰凉,无论是唇部,还是那双大手,冷得让我退缩。
他搂紧我的身体,将湿冷的舌探入我嘴中,他的舌尖在我的齿关之间,徘徊,轻舔。
杜若笙正在游移的左手顿了顿,他捏住我的下颚,稍微一用力,我的齿关一松,他趁虚而入,与我深吻。
他缓慢地吻向我的脖颈,他拉过我的手去摸索他的身体,我总觉得他与我亲热时,是在教我这张白纸如何学会亲热,他身下并没有什么异样,由此我推断,他不是真正的在与我亲热。
脑海中不禁浮现他和白曼薇的曾经,或许还有他和歌苓的曾经,我不免酸闷闷地,扭着身体默默抵抗他。
杜若笙停止了一切侵略,他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脸,低声温言道:“不宽慰我了?那便算了。”
他重新躺回旁边,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他叫我早些困觉。
我忍不住地想打听歌苓的事,因此小心翼翼地问他:“唐少爷的情人是怎么去世的?”
杜若笙倏然捏紧我的肩膀,他的语气虽温和,却有一种生硬的味道:“乖,睡了。”
我为了缓和气氛,往他手上呼了几口热气,帮他搓了搓手心和手背,以此来暖手,我闲聊道:“你怎么这么冷?”
杜若笙说出生时不足月,先天失调,所以有一点体寒之症。虽有补身,效果却不显著。
依我看,他既喝酒又抽烟,能显著就怪了。可在我的立场上,管不了他什么,只是劝他几句少抽烟喝酒。
他敷衍地嗯一声,又笑着说以前白曼薇喜欢和他拼酒,拼烟。
我认为白曼薇这个女子,表面很野,骨子里却不见得,而我恰恰与她相反。
☆、面见
在筹备拍电影之前,杜若笙带我去了租界,面见一个外国人,布鲁克来自英格兰,电影界有他的半壁江山。许清河帮白曼薇找资源的话,也是要来登门拜访布鲁克的。
租界的建筑像是另一个欧洋国度,侵略者在中华地盘上“撒尿占住”,这里来来往往的洋鬼子数不胜数,要是我没睡醒的话,甚至以为出了一趟远门,来到异国他乡了。
走在街上可以看见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女,一名男子扶着墙从花烟馆里走出来,他似乎才抽过大烟,表情醉生梦死,身子要倒未倒,我只觉他可悲可怜又可恨。
透过门面奢侈的花烟馆,隐约能瞧见年轻漂亮的姑娘斜躺在坐榻上,陪着富贵男子一起潇洒,他们手中拿着长长的烟枪,神情销魂地吸大烟,痞气十足地吞云吐雾。
鸦.片馆已然越来越多,瘾君子如是多,里头的陪.妓好吃懒做,听说病死的一抓一大把。里头的须眉女流不是抽大烟抽死了,便是得花柳病病死了。
我轻扯杜若笙的衣角,玩笑道:“大烟那么好抽吗?他们的表情像是去了天堂一样。”
杜若笙冷瞥了一眼花烟馆,他的神情甚是厌恶,语气阴森道:“不过是道貌岸然的销金窟罢了,这里的上流人,”他冷然地笑:“男盗女娼。”
末了,杜若笙挑起我的下巴,他十分认真地凝视我,用警告的语气道:“现在,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