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起住倒是少了几分寂寞,程周虽话不多,可是聊起来还是很合拍的,两人读书苦闷之余,还能凑在一起下一盘棋。
一周后,庄骏和程周一起上街去看放榜结果。
结果,大庭广众之下,某人居然发狂了。
这天,天上飘着小雪,天气阴沉沉的凉,庄骏和程周都换上了嬷嬷们新给做起来的棉花靴子,除了棉袍子里头还穿了夹袄。
程周这个人也不算太过小家子气,既然已经都算上了他的份,他拿来就穿上也不冻着自个儿,庄骏这份人情他记在心理,日后有机会再还就是了。
丫鬟竹君递了油纸伞给他们,两人合撑了一把伞,庄骏闲闲的把手拢在袖笼里头取暖,凑在伞下头和程周一起前往放榜地。
因为京城中来参加会试的人大多都是外地来的,反倒不能如乡试般去各家各户报信了,上榜的名单也就说好了在今日巳时贴在南边城门的墙头上。
庄骏到的时候还没放榜,人却已经来了不少,有几个就站在那里等,还有些人因为受不住寒风都躲在一旁的茶铺里喝茶,一时那个简陋的茶铺生意好得不得了,挤满了考生。
庄骏和程周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委屈自个儿,随着众人挤进了茶铺子里头。
一刻钟后,外头传来了喧闹声,茶铺里一屋子的书生都往外挤,一边嚷着:“来了,来了,放榜的人来了。”
庄骏和程周稳稳地站着不动,都不急在这一时,两人很有默契地打算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过去看。
有人上榜,有人落第。
有人哭,有人喜笑颜开。
渐渐的众人慢慢散了,庄骏和程周互视了一眼,暗暗都捏紧了拳头往前走去……
走到榜单前,却豁然见一人穿着一身红色锦袍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僵硬,二眼发直,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见庄骏走上前来,眼珠子忽然转动了起来,一下子就冲上前来推他,嘴里嚷嚷道:“你做了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会排在你名字的后面!你是不是作弊了!!”
他的力气甚大,一推之下,庄骏“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程周再一旁看着揪心,立刻上来扶住了他。
郁景淳还待上来推他,程周上前一步大声道:“你干什么,会试一事各凭本事,你怎么能技不如人就在这里发疯,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就你这个样子,我看你也是个没本事的!”
郁景淳一听越发的发起狂来,双手双脚齐齐伸出来竟就往两人身上扑了过来,好在一旁还站着二名守榜的兵士,看他样子不对,一起上来拖住了他。
郁景淳嘴里还在不清不楚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爹明明就帮我事先问过考题,我足足来回修整了一周,你一个不知道考题的人怎么还会比我考得好?!”
庄骏和程周都被他脱口而出的话给吓住了,边上几个还在看榜没散去的书生,听了他的言论都抬起头来齐刷刷地盯着他瞧。
郁景淳感受到了刺人的眼光,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他又怒瞪了庄骏一眼,这才跌跌撞撞地走回去了。
庄骏定了定神,这才上前去看榜单,从下往上一路浏览过去,最后在第一名的位置上停住了。
说实话,庄骏鲜血往头上涌动,激动的心情也是无以言表。
他想过自己有可能会通过会试,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还是得了第一!
程周排在他的后面得了一个第二,而郁景淳连第三名也没得上,他跳过几人排在第七名的位置。
庄骏和程周对视,互相之间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激动,还没等庄骏伸出手去,程周已经抢先上来拥抱了他,口中道:“宏康,恭喜了,你如今是会元了!”
庄骏喃喃道:“程兄同喜了!”
天上的雪渐渐下大了,两人顶着飘飘悠悠的鹅毛大雪往回走,年少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豪情壮志来!
路过一家小酒馆,庄骏顿下脚步转头笑道:“程兄,不如我们在此处喝上三杯暖暖身子再回去?”
程周无异议。
坐下来,酒上了桌,两人对碰了一杯,庄骏忽然想起一事来。
他对着程周呐呐道:“我忽然想起,当日我与今日那疯子曾有一赌,赌的就是殿试上谁赢谁输,看今日的情形,我好像已经占了先机。”
程周顺势问道:“你们赌了什么?”
☆、与虎谋皮
赌的是什么?
是人!
只可惜,伊人袅袅,一个老老实实早就嫁入了郁府,另一个天涯海角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庄骏即便有心找她,以他如今的财力实力也无从下手找起。
想到这里,他朝程周苦笑道:“儿时游戏说的赌注,如今我妹妹已经嫁给这位郁公子了,赌注大约也做不得数了,只是我猜想他的胜负欲大约一直都在吧。”
程周点点头:“想必如此,我看他也是过于执着,钻了牛角尖,今日他贸贸然说了那一番话,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只怕是没好果子吃。”
两人说着话往回走,走了几步看见一位看榜归来的学子和家人搂抱在一起,一家人有爹有娘还有兄弟,这位学子大概是考中了,庄骏听见他们激动的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程周看他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住羡慕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宏康,你娶妻了吗?”
庄骏给他出其不意的问题问得发愣,道:“没有,你呢?”
“有一个,在老家。我出来的时候与我絮叨了许久,只可惜我家贫寒,她就算极力想帮我张罗也张罗不出什么来,我家中还有一位老母,我成婚二年一直未有孩儿,老母一直念叨,她岂止我是刻意回避生孩子,如今我只想着能尽早走上仕途,家中能略略好过些。”
庄骏听了程周的话不知为何心情纾解了许多,这大概就是自己过得不好,却有人过得比他更不好,所产生的效应吧。
虽知这样想不太好,但他自然而然觉得原来他穿越至今过得不算太糟糕。
至少他不是从零开始,至少他不是连饭都吃不上,至少他的亲娘日常过得还不错。
不过这种心情他自己想想就好啦,他拍拍程周的肩头宽慰道:“程周兄,以你的本事必然能成,你且放宽心。”
庄骏当下懒得管去想郁景淳这家伙是不是有好果子吃,反正他不是还有亲爹罩着嘛!
现在在他心里比较重要的就是接下来还要持续的殿试了,这不比乡试会试,搁在现代基本上就和面试差不多了,除了要看人长得是不是过关,还要看书法文章写得如何。
庄骏这会子在想的除了着重要再练习练习书法之外,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