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头彻尾的牺牲品。她根本就不相信那样的厉婷婷会是个牺牲品。书中的萦玉,轻信了爱情,备受欺辱却始终不肯醒悟,她痴痴守着年少时的承诺,以为曾经的爱会延续永远,却不知物是人非,一切早就发生了改变。直到最后,这“废柴圣母”被**狡诈毒辣的嫔妃给陷害,含冤死去……
至少在阮沅看来,琬妃那些**女性,感觉没书里写得那么坏,琬妃那种人,做不出那种事。她自觉看人还是挺准的。
之所以下令销毁这本真人同人,当然是因为它太胡扯、自以为是地捏造了宗恪的爱情生活,还诽谤了其他嫔妃,而且最后杀掉无辜皇后这个段子,也暗示皇帝是个不辨是非的白痴。这是宗恪无法容忍的严重走形。至于民间为何要追捧这本书,阮沅的猜测是这样的:百姓这种生物到哪儿都这样,旧皇朝在时就拼命说它不好,等到它彻底覆灭了,大家又普遍怀念起它来了。
但就是这样瞎编的书,偏偏宗恪在自己的书房里留了一本正版,这就颇值得玩味了。
难道说,书中虚构了他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萦玉坚贞的爱情?
这么想着,阮沅就深深难过起来。
阮沅对于“世钧,我们回不去了”这一类型的小说,向来没有抵抗能力。
不过,说到百分之99的虚假度,阮沅又觉得宗恪夸大其词。而且从整体的感觉来说,作者对这对情侣所持的态度是同情的,其中也能感觉到作者对那个金翰国的太子有所夸奖,甚至用了“登基四年,朝势之美,史不胜书”这样的句子。
“作者还是挺你的嘛。”阮沅后来对宗恪说,“不然不会写得这么给力。”
“那都是幌子。”宗恪懒洋洋地说,“他要是敢当众骂我,不是更得掉脑袋?”
“唉,你这人哪,真难讨好。”阮沅翻了个白眼,“难道关于你小时候的这一段也是虚构?”
“哪一段?”
“你爹……不,错了。”阮沅赶紧改口,“抱歉,我是说先帝,呃,先帝栽培你那一段。喏:‘先帝建清茗堂,取古今舆图册籍充其中,征四方名士教太子,选才俊充伴读……太子与诸学士商榷古今,评论文字无虚日。’”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健康图,都可以上杂志封面了。”宗恪冷笑,“老家伙对我可没这么上心。”
阮沅都改口了,他却直接称呼“老家伙”起来了。
“咦?那你是怎么当的太子?”阮沅奇道,“难道你爹不管你的?”
“管也是后来才管的,实在没人可管了,才找到我的头上。”他哼了一声,“不然,我怎么会被送去做人质?”
阮沅这才想起,幼年的宗恪曾被作为人质,送来齐朝。
“我们当时是那种为了求得一己平安,要把君主的儿子送去当人质的藩国。”宗恪说,“送去之后,生死听由天命。”
阮沅的心,咚的一跳!
“五岁送去的。母亲在父亲面前磕头,磕得额头破了流血,她求父亲不要把我送去……”
“你父亲,就你一个孩子么?”阮沅轻声问。
“不,还有两个哥哥。我是最小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要送最小的儿子去?”
“因为那两个,一个是嫡出,一个是最宠的宜妃生的孩子,我是普通宫人所出。”宗恪笑了一下,“并且母亲不得宠,父亲看来对她只是暂时的兴趣,母亲原是管库房的女官,不过是偶然撞见,老家伙一时兴起罢了。他大概没想过,发泄欲望却发泄出一个孩子来。母亲全因为生了我,才得了个品阶较低的婕妤之职,连妃都不是。”
“那之后……”
“我离开国家还没两年,她就过世了。”宗恪淡淡地说,“父亲既不喜欢她,皇后和宠妃视她为眼中钉,唯一的孩子又送去做人质,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宗恪说得很平静,阮沅只觉得一阵心酸。
“你前面的两个哥哥呢?为什么后来是你做太子?他们难道不在了么?”
“嗯,大哥死了很多年了,还有一个哥哥为此一直被软禁,还没等我继位就病死了。”
阮沅记起,那本说明书里提到过这一段。
“总结起来就是宫闱惊变,**女人们的斗争,太子被下了毒,突然发病身亡,另一个因为母亲牵扯进毒杀太子的案子,也随之失宠,后来又查出二哥有不臣之心,甚至想谋害我父亲、妄图早日登基,所以就更别想咸鱼翻身了。”宗恪说得神情恹恹,似乎不太喜欢描述这种事情,“此事株连宫内人等一两百,被凌迟的宫女太监就有十多个。”
阮沅听得脊背发凉!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父亲变得谁都不信任了,两个儿子他原本都爱如明珠,偏偏他们在自己还值春秋鼎盛时就你争我斗,弄得丑态百出,虽然剩了一个活下来,拿他自己的话来说,蛇蝎心肠的女子,生出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果然最后又查出了谋逆之事。啧啧,反正孩子出色,是他的基因棒;孩子不好,那是生他的女人有问题,左右都和他没关系。”
阮沅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宗恪!她忽然觉得宗恪脸上的表情微微改变,似乎他沉浸在了旧事中,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眼底竟泛起了冷冷的微光,使得眼睛如宝石,更加纯黑发亮。
“也许是因此,父亲才想起我母亲的好来了。”宗恪从鼻子发出一声轻笑,“我母亲地位低贱,人格外和顺,我几乎记不起她的模样,回想起来,母亲安静得像一幅画。这之前我父亲是看不中这样的女人的,他喜欢妖娆缠人的,像我二哥的母亲那样,但那样的女人却把他的长子给毒死了。”
阮沅默默听着,她觉得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怎么了?”宗恪注意到她的神色。
“没什么。”她垂下眼帘,摇摇头,“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真惨。”
“喏,这就是皇族。”宗恪笑了笑,“所以,千万别搅进皇族。”
阮沅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嘛,父亲终于记起来,他还有个儿子留在敌国呢。之前他几乎都忘记了这档子事儿。我被父亲放弃,独自在敌国呆了五年……”
阮沅心有不忍,她低声说:“那五年……你怎么过来的?”
“就那么过呗。看着太阳东升西落,光柱从墙头屋檐上的雕花,一直慢慢低到院里水缸上,这一天就过去了。”
宗恪的声音,平淡得什么都捕捉不到:“活一天算一天,谁也见不着,哪儿都去不了,什么希望都没有,渐渐就对周围所有都痛恨起来……”
他说到这儿,突然停下,转了话题:“直到父亲终于想起我来,才想办法疏通齐朝的官员,又用大量财货贿赂当朝重臣,最终把我接回了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