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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再会。”

    倏忽想起,鬼使神差地问道:“会后悔离开她吗?”

    汉子无可奈何地笑道:“早知不该耽误她。”还没离开,他已经开始后悔,他其实根本不想离开,奈何恩情不得不报。

    流宛沉默了,莫名道:“她不会觉得后悔的。”胸口隐隐作痛。

    汉子道:“姑娘还是不要问了,我不想离开,我已经开始后悔。”

    流宛心中自嘲,面上笑着道别,走到门边打开门,遇上端着菜过来的女子,女子怔愣片刻,诧异道:“客人这是去哪?”

    流宛重新戴上斗篷,笑道:“嫂子贤淑,可惜事急,不能尝到嫂子手艺了,大哥有德甚幸,就请嫂子多多包容。”

    女子是个寡妇,本性贤淑,初任丈夫却嫌她无趣,偷摸勾搭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杨花,她还没发现,那女子的丈夫却发现了,将人打得半死,废了人道,最后不知心疾还是伤重,病伤交加,当月便去了。后来女子一直未嫁,却也从未有人能欺她,出了名的泼辣,只怕再遇不淑人。直到遇见了汉子,虽面貌可怖,却不同半生所见男人粗糙,温和知礼,也从不说什么以夫为天,连点重活都不让她做,待她如珍似宝,从不听信他人闲言,甚至唯一严厉时,便是他人嚼口舌时。自从一拳揍昏了最爱对她说三道四污言秽语的原来婆家小叔子,再没人敢说什么。

    她从未听说他有家人,也不曾猜测过他的来历,今日突然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还把她支开,平日莫说杀鸡,水都不让她随便沾,她本还吃醋担忧,现在则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所措。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已跨马离去。

    将复何及。

    第104章 督公

    午间阳光正烈,不是夏日闷热,而是晚春涸燥。

    偶有一阵微风,便能吹得直教人心底痒痒。

    汉子提前来了,戴着粗糙面具,坐在路边茶棚要碗凉茶,过路行人都难免多看他一眼,他却全当没看见,实则一直扫寻着。

    午时刚至,城门口便立了一个魁梧男人,却也不多么引人注目,至少没有戴着面具的他引人注目。

    直到,汉子与他对视,看到他腰悬着的长刀。目光一凝,记忆中的血光似乎在这一刹涌到眼前。

    他终于明白了流宛的意思,为甚确定他会认出。

    他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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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宛哼了一声,冷笑看着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

    说别人是老狐狸,他不也是一只瘸腿老狐狸。

    那日后日日看着她,仆侍不离半步,好容易才将碧青送了出去,带走她许会是最后的音信。

    下意识捏住颈上彩玉,温润质地竟聊以一丝安慰。

    今天过后,一切都会结束的。

    她要等她。

    想起浮宵初次真心笑靥,就是不真心的初次被她缠得无奈,此时想来也是无比可爱。她终于知晓一度曾拥有的是什么,差些失去的又是什么。直到现在,她无法信心满满,却始终不愿相信失去,她只信,她定会再追回她。

    怎能如此,错过这样一个人。

    第一次尝到真正思念的滋味。

    风景变速渐渐快了,渐渐什么再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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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参见陛下。”

    “抬头。”

    流宛抬起头。

    座上人玄赤冕服,隔着玉珠冕旒,看不清神情。

    “江家的人?”座上人问道。

    “是。”流宛应道。

    “所为何事?”座上人问道。

    流宛叩首道:“御状申冤。”

    座上人兴趣道:“所告何人?”

    流宛道:“曾任长乐太仆,侍奉先皇太后,现任东厂督主,周欹倾。”

    提起先皇,本该是极禁忌的字眼,座上人沉吟许久,声音却依旧听不出喜怒,问道:“凭何物告?告之何罪?”

    流宛怡然不惧,平静道:“陛下能否先听民女讲段故事?”

    座上人简短道:“朕许你说。”

    流宛平静道:“谢陛下。”而后默然片刻,真似讲故事般,娓娓道出:“有一富翁,家大业大,身份尊贵,妻妾成群。”似是想了想,顿顿又道:“生有二子,嫡妻宠妾,外立嫡子,却极宠爱他的庶子。”

    “然而纵是拥有这世上一切,他也终究老去,年老体弱,病昏沉沉,那么什么问题最大呢?自然是无数家业。”

    “于情于理,都该是嫡子继承家业,况他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但再千好万好,抵不过人心头好。”

    “富翁病重,已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却仍天天只唤着庶子名字,谁都不肯见,只见,只亲庶子。他做此态,旁人会如何认为呢?”

    “嫡妻再不能看下去,熬过半辈子风风雨雨,怎能折在小小一个宠妾庶子手里?若庶子继承家业,岂有她与嫡子立足之地?”

    “于是她做了一件事。”

    流宛说到此,抬头看那位帝王,冕旒微晃,偶能捉见他深邃双眼,无波无澜。

    “富翁无药可治,临终回光返照,要立遗书,这是传家业的时候到了。意外传见嫡子,却不见向来宠爱的庶子,旁人都只知嫡子见过富翁后,富翁便仙去了,家业传给了嫡子,于是有人传言是嫡子谋害了富翁,道他歹毒,名不正言不顺。而想靠着庶子吃饭,打算抱庶子大腿的蛀虫落了空,正是这些人最不甘,煽动民众,群情激奋。”

    “可庶子聪明得紧,从不与嫡子抢,那些人不知,他们自幼便在一处,大人勾心斗角,他们交心摔跤。”

    “于是那些人都死了,蠢死的。”

    “案上谁也不敢再提,心中却依旧有人如此猜测,民间依然有人传闻,可事实怎样呢?其实就连嫡子也不知道,因为那时他过去见到富翁,富翁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气。”

    流宛直面天颜,问道:“陛下,民女说的可对?”

    帝王依旧难窥喜怒,不答反问道:“嫡妻做了什么,督公又与此有何干系?”

    流宛道:“民女不敢。”

    帝王露出笑颜,莫测道:“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有什么不敢?”

    流宛依然道:“民女不敢。”

    帝王道:“恕你无罪。”

    流宛这才接着道:“督公与此的干系,便是替太后抹除了替掉当时殿中太监侍卫的锦衣卫,太后做的,只是本来就会发生的,她只是让结果提前,为了在回光返照立诏前,让所有人知道,先皇最后见的一个人是谁。”

    帝王不怒,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流宛道:“有人告诉我的。”

    帝王问道:“谁?”

    流宛道:“当年那批锦衣卫早已尸骨无存,就连腰牌都成灰烬,世间再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