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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锐说:“我先进去看看。”

    ……

    道路不通,后续的救援部队也只能步行进入。

    周锐跟随一支消防队,跋涉前进。进荣乡的路果然塌方了,大批救援的物资滞留在车上,只能靠人力搬进去。

    部队的兵,消防队员、救援队的人、志愿者、村民……所有的人不需要召集,不需要指挥,自觉地搬起救援物资,在撤离的人潮中逆行。

    周锐扛了两箱医药品,奔向卫生院。

    滑坡殃及的地方,满目疮痍,红黑的泥浆淹没了房屋、道路、学校,甚至有高楼被洪流撞歪,斜斜地倾在泥流里。

    无数的救援队,争分夺秒地抢救。大型的挖掘机昼夜不停,血肉之躯的战士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徒手翻开泥沙……

    周锐把药品送到卫生院药库房,并没有看见余绯。

    他正打算回去再搬运几次,突然听见一阵惊叫。

    接着,所有的惊叫声被轰隆声淹没。他跑出去,眼睁睁看着半山的泥流再次滑落,犹如世界末日从天而降的黑洞,瞬间吞噬而来。

    正在救援的人快速撤离,受灾的面积再一次扩大。

    “救人!”有人大喊。

    周锐立即向山下奔跑。他头脑非常清醒,救援这样的事情,非专业的人不能参与,否则就是添乱。但他在部队时,接受过救援训练,所以不能坐视不理。

    他和一组救援队赶到一幢被挤歪的小楼下。这幢小楼曾是农家乐,围墙外的门牌被掩埋在泥浆里。

    救援组的人开始搜救,挖开一层层厚重黏稠的泥土。

    救援组的队长给他一副手套,说:“戴上这个会舒服些。”

    周锐谢过,戴好手套。

    队长问他:“你是哪个部队的?”

    周锐愣了愣,说:“青山。”

    队长点点头。

    几分钟后,救援队的人发现存活的人。

    幸存的人是一对父女,他们被压在一堵墙下,父亲用身体撑住倒塌的墙,身体拱出半点空间,将女儿护在身下。

    周锐等人试图将倒塌的墙面整个抬起,他和几人快速清理墙上的泥浆,接着用肩膀扛起墙体。

    沉重的墙面犹如泰山压顶,瞬间压弯了几个男人的肩膀和脊梁。

    被压在下面的父亲哽咽,说:“可不可以先救我女儿?”

    周锐大吼一声,终于和几个人一起,勉强抬起一点,腾出几分空间。

    立即有人把这对父女救出来。

    见他们被医护人员带走,救援的人才继续往前。

    第67章 相逢

    余绯从第三台手术上下来,已经筋疲力竭。

    天黑得像要塌下来似的。卫生院外临时搭建的急救中心,白晃晃的灯光摇荡着,急乱的人影不断从眼前晃过。

    余绯抬着灌了铅的腿,进入临时病房查房。

    还好,病患的伤情都稳定了,该转移的,也能及时转移出去。

    走出病房,她迟钝地闻到一阵饭菜香味。她摘下口罩,看向不远处的棚子。

    棚子底下搭了锅炉,甚至有当街卖小吃的摊贩,他们都是当地的居民或志愿者,正在给人做饭,全部免费。

    粥、炒饭、面、米粉,混沌、饺子、抄手……什么都有。

    不少志愿者,正端着食物,挨个递给救援队和医护人员。

    她身后的蒋蕤蕤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说:“老师,你要喝粥吗?你几乎一整天水米不进了。”

    余绯口舌干燥,顿时觉得自己饿得没有力气了。

    她正打算去端一碗粥,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一碗粥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愣住,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

    对方笑了笑,说:“余医生,喝点儿粥,热的,不烫。”

    余绯端好粥,手却在颤抖。

    她连续做了七个小时手术,手已经脱力痉挛了。

    对方托住她的手,说:“那边有桌椅。”

    余绯跟着她走过去坐下,顺便把粥放桌上。

    “祝老板?”她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给她递粥的人是南溪满月客栈的老板,祝清彦。余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祝清彦说:“我在这里开了家客栈。旅客都走了,几个员工就出来做义工,给人熬粥。”他指了指那碗粥,说:“这是我们客栈的手艺,你尝尝。”

    一小碗粥,分量不大,但余绯饿得厉害,喝了粥正好填肚子,也能取暖。

    她三两口就喝完了,祝清彦又给她端了一碗。

    “对了,我开的客栈就和卫生院在同一条街上。”祝清彦说,“现在没客人,免费给救援队的人住,也能接待伤员。你如果没地方住,可以到客栈里。”

    “好,”余绯客气地答应。

    祝清彦说:“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余绯笑了笑,说:“好。”

    棚子那边的粥派发完了,一个义工走过来,问祝清彦:“老板,粥煮完了,米也没了,要回客栈拿吗?”

    祝清彦起身,说:“我跟你回去拿。”

    他走后,余绯立即回到岗位上。

    恢复体力后,她又上了台手术。刚结束手术,新的病患又送了进来。

    一台手术的六个医护人员,在结束手术后,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不到几分钟,都沉沉地睡了。

    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因为劳累。

    余绯比较清醒,朦胧中好像听见又有人送了进来,立即出手术室查看。

    新送来的病患失血较多,她立刻说:“准备血浆!”

    她的同事没让她再上手术,等病患被推进手术室后,她就想找一处能躺下的地方。

    她沿着临时搭建的病房往前走。

    病房外,有不少救援队的人席地而坐,或者干脆倒在地上睡觉。

    一个个年轻刚毅,又青涩的脸庞,平静而安稳地睡着,浑身泥浆伤痕,却睡得像在家里一样酣眠。

    余绯无意间扫过去,目光陡然一滞,惊讶地落在其中一人的脸上。

    那人满脸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