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又满了。她抬头看了对面男人一眼,觉得情形不是很好。就好像此刻这有一簇未烧旺的火,而她就是那桶汽油。
握住手机,她抬了抬身子,想站起来,无意中却对上了白港平的目光。他有一种难言的眼神,像死水,平静的冰冷,叫人发慌。
“……远伐。”
陆续予一边叫着顾远伐的名字,一边抱着书站起来,将椅子推进桌子里。白港平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但她一直刻意回避着,不愿意接触:
“我们走吧。”
顾远伐闻言站起身,顺手揽过陆续予的肩,轻蔑的目光居高临下的在白港平身上扫了过去。白港平的肩膀被他轻轻撞了一下,他垂着长长的睫毛,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突然提了提,嘴角上扬,是微笑的弧度。
他太难猜了,想的什么,从不让人知道。
崔青释不是很明白具体状况,毕竟白港平很少事情同她讲,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做大量的猜测,总是想的很多,但有时候想的太多往往又想的都不对。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唯一的进步就是偶尔能猜出白港平的心思。
至于白港平对陆续予感兴趣这件事,她再清楚不过了。可是清楚又能怎样,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掂的很明白,她羡慕陆续予,该有的嫉妒也有,但同时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些许可怜她的情感来。
陆续予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可怜的呢?可怜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像只愚蠢的蛾子,牺牲于烈火还不后悔——崔青释真是讨厌极了自己这种执迷不悟的性格。
坚持是件好事,但是太坚持,就是固执了。
“谢谢你的伞。”
她走过去,语调轻快地道谢,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白港平垂眸看她,深色的眼睛里看不到情绪,嘴角上的微笑却是披着温柔的假衣:“雨大,你今晚不如住我那?”
“不用了。”她歪了歪头,“有伞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很不习惯崔青释的拒绝。几秒后,他像是才反应回来,回答她:“也好。我今晚也有事,没办法陪你。”
崔青释握着伞,心不在焉地玩了玩伞上的条搭扣,抬起头时嘴角带笑,接着越过他向前走了几步。她走了几步后顿住,说了这样一句话,没有回头。
“你总是很忙,我总是等你。等你的结局就好像我知道我的下场除输无他,但还是愿意。”
关上门,走出去很远,崔青释都没回过头。
她不想去看或者去想他脸上的表情,而眼泪已经从眼睛里滚落,如果混着雨水,可以显得没那么狼狈。
不知道陆续予碰到感情是不是也会这样,磕磕绊绊,碰出了血,纵然手中握着的爱情是把刀,越握越痛,却还是不放手。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异样难受。
在感情里向来没有谁对谁错,从来都应该是你情我愿。对于某些薄情的人而言,他不喜欢你,那是应该的。崔青释真的从没奢求过太多,只是有时,难免难过。
☆、公交车
雨下的不小,雨滴又大又重,砸起人力道重的不行。
顾远伐给陆续予打着伞,一边打开车门,将伞往陆续予那倾,雨水浸润了他露出伞沿的部分衣衫。
“刚刚……我总觉得崔青释跟白港平有点奇怪。”
陆续予说着弯腰要钻进车内,顾远伐护住她头顶,低声嘱咐:“别撞着。”
等她进去坐好,他绕到另一边,坐入驾驶座,发动了车,雨刷开始在玻璃窗上刮动。陆续予懒懒地倚在座椅里,也没管顾远伐听不听,碎碎的念叨着没讲完的话。
“我在咖啡馆里,隔了会才发现崔青释,她看起来好沉静,没什么生气那种。下雨了她好像才有点焦灼,而且我觉得白港平不像是她叫来接她的,白港平这人难叫。”
顾远伐开着车,隔了会才回答她:“你很了解他?”
陆续予看了顾远伐一眼,“我只是猜测,没有别的意思。崔青释是白港平的女朋友,但你看白港平的样子,他就从没对女生上过心。”她说着倚进靠背,玩起了指甲:“我就是觉得崔青释这人似乎挺悲惨的。”
“我可不记得你有关心别人生活命运的喜好。”他口气很淡,微讽。
“顾远伐,你这人真会扫他人兴。”陆续予不耐,坐直身子,食指敲打起大腿,“我无聊的时候八卦一下难道有什么不可以?何况我总是很在意崔青释这人,你不觉得她怪里怪气的吗?”
他挑了一下眉毛:“可不见得,没有深入接触,怎么好随意评判他人是非?”
这人果真喜欢拆台。陆续予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做出刻板的模样:“我就喜欢凭第一印象看人,怎样?你反驳我,是不是想维护崔青释?”
顾远伐觉得她这逻辑诡异,“你从哪看出来我想维护她?”
“我不管,你反驳我就是想维护她。”她双手环胸。
他摇了摇头,接着看了她一眼,除了无奈,就是纵容:“我不认识她。我谁也不认识。我愿意维护的,只有你一个。”
她扬起眉毛:“只能有我一个。”
他应允:“是是是。”
“反正白港平和崔青释的关系很微妙,我隐约感觉得到。我听说吧崔青释之前谈过好几个,白港平不是她初恋,也不是她初夜。白港平这么久没有和她分手已经很难得了,这关系我是看不透的,所以我就和你说说。”
“然后你就可以趁虚而入?”
“顾远伐!”陆续予先是大叫,接着却又放下声音轻哼道:“你愿意的话也可以。”
他唇角一提,语气轻,也冷:
“如果你愿意承担后果的话。”
陆续予瞥了一眼自己手机里满当当的购物车,突然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凑到顾远伐身边,好言相道:“别这样啊,远伐,给你看个东西呗?”
此时车已停稳,顾远伐熄了火,垂眸看着身边献媚的女人。
“你看你笑的,丑的可爱。”
她自动过滤“丑”这个字,微笑道:“谢谢你夸我可爱。”
他顿了一下,推开她:“纠正一下,你太丑了,我不想看。”
陆续予仍旧保持微笑:“啊?你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丑人果然听不清帅的人人说话。”他也微笑了一下,开车门下车,陆续予立刻变脸,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
“无耻!”
——
惠树阮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
她看着打来电话的人的名字,先是皱眉,犹豫后才慢腾腾的接起电话,此时电话都快挂断,已近尾声。
刚接起来,就听到对方压低但仍旧澄澈的声音:
“怎么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