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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51
    心却越来越烫。

    墨燃忍不住抬头,朝屋子那边张望,糊着窗户纸的回字形旧木窗子里,透出熟金色的烛光,烛火摇曳,一暗一明,连带着墨燃胸腔里的那一株幼嫩新芽也柔软地战栗,拂动。

    如果楚晚宁真的喜欢他……

    明明曾经是那样皮糙肉厚的踏仙帝君,却只将这句话想了一半,脸就已红了。

    墨燃觉得有点热,也有点渴。

    那是水解不掉的渴,能抚平降去他燥热的,只有屋子里的那个人。只有那个人口中的甘甜,才能让他得到莫大的抚慰,得到片刻安宁。只有那个人,那个他发了誓要珍惜,要守护,要敬重的男人。

    在想到“要敬重”的时候,墨燃炽烈的胸膛里仿佛被泼了一杯水。以往他控制不住自己,对楚晚宁萌生出强烈的渴望时,他都会这般警醒自己,指责自己。

    但是今晚不一样。

    今晚的那只锦囊,像是给他心中的灼热,生生添了一把浸满松油的枯柴,助长了他的野心。

    要敬重。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可是杯水车薪,往日总能浇灭的念头,此刻却咄咄逼人地烧上来,把浇来的冷水瞬间蒸腾成丝丝蒸汽,熏得眼中一片恍惚。

    于是墨燃震惊地发现,“要敬重”这个法咒,对自己,终于彻底地、完全地——

    失效了。

    屋子里,楚晚宁最后一个馒头下肚,想擦一擦手指,于是走到床边,从那堆杂物里拿出海棠手帕。

    他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记性真是不好,洗衣服之前也不知道先把里头的东西都取出来,倒让墨燃看了笑话,也不知道他……

    “嗯?”

    还未想完,忽然在一堆符纸的遮掩下,看到根纤细红绳。

    楚晚宁心中咯噔,伸手想要去把红绳牵出来看看,但手指顿在空中,竟是不敢往前,犹豫片刻,他收了手,探入衣襟,去摸自己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一摸之下,倏忽色变。

    他的合欢花锦囊,真的不在身上!

    楚晚宁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僵了半晌,想起来了——那只鬼司仪处得来的锦囊,他平日里一直收在内襟,但薛正雍定的这件礼袍内衫的暗袋做的微微倾斜,锦囊柔滑,他怕一不小心就会弄掉,所以就收在了外衣的袋子里。

    再仔细端详那一堆杂物,他更是如遭雷殛,动弹不得。

    糖果之类的细小东西,都被摆在了最上头,下面是符纸,唯有那一根红线,欲盖弥彰地藏在最底下,藏它的人好像涨红着脸,连连摆手在说:“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

    半晌之后,楚晚宁屏着呼吸,怀着一线奢望,握住那根红线线头,将它从凌乱的符纸中抽出来。

    ……果然。

    锦囊的红线动过了,和他习惯系的方式完全不同。

    饶是他再镇定,白皙的脸颊还是迅速涨红,耳根更是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他把红线栓着的锦囊打开,里面那两段纠缠了多年的墨黑发缕,就像在他隐秘盘绕了多年的心思,就这样无遮无掩,落在了暖黄色的烛光里,绕指柔间。

    墨燃看了他的锦囊!

    看完之后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锦囊埋在了杂物的最下面!

    这个认知让楚晚宁的脑袋轰的一声,血流汹涌,内心再是无法平静,整张脸和烧红了的炭火一般烫热。

    该怎么办?

    墨燃是不是已经明白了自己深藏的心事?

    ……完了。

    墨燃喜欢的人是师明净,若是知道自己对他竟有情意,肯定会吓到他,他们两人之间如今温和柔软的关系,会不会就此土崩瓦解——楚晚宁脑海中一片马乱兵慌,手中紧紧攥着锦囊,半天才稍微冷静。

    他希望墨燃不知道。

    赌上他多年来清心寡欲的好声名,他希望墨燃什么都没有发觉——按说漫长的暗恋若有朝一日能被心爱的人知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是一种解脱。但对于楚晚宁而言或许并非如此。

    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

    在墨燃师昧那种芳华吐露,意气风发的年岁,楚晚宁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没有想过如今三十多了,还能有机会与挚爱常相伴。心迹表露无疑是一段恋情的初始,但也未尝不会以失败告终,铩羽而归。

    楚晚宁把锦囊重新收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终停在蒙尘的铜镜前。

    他抬起眼皮,往里面看了一眼,那镜子许久没用了,上头布着一层厚灰,只能照一个大概的影子。于是他抬起手来,将镜面擦拭,尘埃里露出一张并不那么完美的脸。

    铜镜上有一道划痕,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的眼角。楚晚宁眨眨眼睛,看着自己。

    “好丑。”

    他对着镜中人,忽然很是气恼,也很是沮丧。

    “我怎么能……长成这样?”

    他知道墨燃喜欢温柔的,好看的,纤细漂亮的年轻男子。

    而自己,一项都没有做到。

    他虽然没有皱纹,但岁月在一个人身上流落的沉重,却是无法掩藏的,楚晚宁本就少年老成,如今再没有一星半点的热气,又怎么好意思和年轻人谈情论爱,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徒弟。

    若是传出去,别说自己,便是墨燃,便是死生之巅,都是脸上无光的。

    更何况自己一睡五年,师明净出落得愈发盘靓条顺,风华绝代,不笑的时候眼睛里都像落满了灼灼夭桃,再看一看镜中的那个人——

    眉眼间,只有不讨喜的戾气和傲气。

    两者一比,高下立见,傻子才会选择自己。

    楚晚宁打量着昏黄铜镜,他心想,如果时光倒推十年,让镜子里这个丑家伙在二十余岁的时候对一个人萌生爱意,或许他还会凭着一腔热血,冒冒失失地去告白,哪怕碰的头破血流也没有关系。

    但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

    他已青春不在,只剩下了狼狈、警惕、刻薄、还有一张小孩子看了都会吓哭的凶恶脸庞。

    墨燃风华正茂,师昧倾国倾城。

    而他不过是个不再年轻的丑家伙,他什么都不敢要,只想躲起来。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这样下去,两情相悦想都不敢想,能容许他一厢情愿,容许他暗恋一个人,容许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师尊之名,对那个人好。

    他就觉得够了。

    挺满足的。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楚晚宁没有回头,从铜镜里看着墨燃拎着木桶,走进屋来。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铜镜仍有些模糊,楚晚宁只能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却瞧不清那个身影究竟是什么表情,眼里又流淌着怎样的色彩波光。

    纵使对自己重复了百遍要镇定,楚晚宁的心跳没来由得很快,他不想让墨燃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