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干上,迎着池中拂来的清风,耳边扬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清脆歌声,旷然失神。
想起曾在大婚之后,与百里春晴一道下江南游玩,也曾见过那一江烟水,一池芙荷。
那时的两人相依靠坐在池边,轻声细语,喃喃相道,斜阳弄影,在池面上浮出一道金光灿灿的余晖。而眼前接天荷叶相碰而动,水珠在叶面上如珍珠翻滚,百里春晴便欢喜地直道这才算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若是再有一人能在旁弹奏一曲琵琶就是圆满了。
“殿下?殿下?”
张其乐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肖衍吸吸鼻子,又换了一副面容,笑应道:“此处果真有好景,谢谢其乐你带我来看,也是许久不见如此景致了……”
“殿下客气了,”张其乐诚惶诚恐,面色绯红,“若是殿下喜欢,随时都可来府内欣赏,府内上下才是荣幸之至。”
说到兴起,又补充道:“其实府内种了许多时节的花,春有春桃,夏有芙蕖,秋有金菊,冬有红梅,四季分明,季季可得艳丽之色……尤是花朝节时,不仅是宫中有百花齐艳,我们这府内也有百千种不同花色……”
“花朝节……”肖衍低眉苦笑,喃喃自语,“是啊,她也是喜欢各式鲜花,府内都是她种的各种花草……”
张其乐未听清肖衍自语之话,好奇地扬起头,直勾勾地望住肖衍略显出苍白色的脸:“殿下在听我说话吗?”
肖衍恍然,一瞬间以为是百里春晴站在跟前,眼中朦胧有水雾升起,思绪混乱,脑袋疼痛不已,咬了咬嘴唇,不自觉地上前捧住了张其乐的脸,轻俯下身子,细薄的嘴唇贴到了眼前人儿鲜红欲滴的唇上。
张其乐惊讶地瞪大双眼,面上绯红,尝着肖衍唇角的冰凉。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再感到肖衍用力将自己往身前揽了一下,于是也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身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不远之处的廊道中,张秀满意地笑了笑,侧过脸对下人嘱道:“去,把那些有关太子的奏报送到我书房……”
☆、第二十八章 暗伤
晚风悠然回荡在廊道中,慢慢除去了晚夏的炎热,也拂过张其乐额前的发丝。
张其乐抬头看了看天空昏黄暮色,又不好意思地下了头,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身边的一个丫鬟见此,忍不住打趣道:“小姐终是如愿以偿了,二皇子殿下被小姐的一片心意给打动了呢,看来我们宰相府要有喜事临门了!”
张其乐被丫鬟的一语说得有些羞涩,埋低了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很快就会有了,到时候小姐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妃了。”丫鬟执扇,也替张其乐扇着风。
张其乐偷笑地涨红着脸,看见张秀走了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唤道:“爹您来了……”
又张望着张秀身后,“殿下走了吗?你们在书房待了那么久,谈得如何?”
张秀使了个眼色,令那丫鬟退下,又颇有些忧虑地看着张其乐,低声问道:“女儿啊,你真想好了要与肖衍在一起吗?”
“那是当然!”张其乐不解地看着张秀,“爹您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爹自然是希望你能嫁入天家,可爹怕……怕他其实对你并非是真的,不过是想借助爹在朝中的威望罢了……”张秀有些担忧地沉住眼眸,“而且在爹看来,肖衍他对百里春晴并没那么快忘情……”
“这……”张其乐一直沉浸在欢乐之中,也未多想这一层,被张秀提醒了,也颇有些着急起来,拉住张秀,“那我应当怎么办,要如何才能让他彻底忘记百里春晴?爹,你可得帮我!”
“自然……以我与皇后娘娘母家的关系,若是如今的太子登临大统,恐怕我们今后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张秀说着,轻抚过张其乐的乌黑长发,“多入宫走动走动,与正阳殿多往来,皇后娘娘才是其中关键。”
又上下打量了张其乐一番,压低了声音:“其实爹暗中也得知,百里春晴自小产之后,宫中傅太医诊断已难有孕,而天家最重要的就是开枝散叶,这也是皇后娘娘十分看重的事……你明白吗?”
张其乐脸上一红,抿嘴低头:“是,女儿明白了。”
肖衍不停地揉着额角,强烈的头痛像也挤迫了心跳,手中那梳子不停地刮着掌心,直至将掌心刮出了丝丝血痕。
而这疼痛,好像能不停地提醒自己,一切都是为了那东宫之位,一切都并非是自己所愿。
子贤担忧地紧紧扶着肖衍,才踏入寝殿内,忽觉周围有些异样,额上冒出细汗。
而肖衍也一下子凝住了神,落目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之中,蹙然地寒光一闪,肖衍忙将子贤往旁侧一把推开,迎手便接住了那寒光携来的利刃,正正地掐了那人的腕间,将那难以忍受的头疼与愧疚用力于指间,掐入几分,那人手中一松,利刃便应声落地,而却从一只手中又拔出一短刀,向着肖衍的手臂便割去。
手臂上一凉,肖衍吃疼,不住也松开了掐住那人的手,而那人趁机夺门而出,一瞬间便已消失在屋外浓烈的夜色之中。
肖衍捂住受伤流血的手臂,不顾子贤的劝阻,已直直地追了出去。
宫中夜色深邃,楼宇殿阁都被浸染为墨,仅能凭着那些殿宇间透出的光线而前行。
虽不见那人,但肖衍心中有了琢磨,抄了小道先行朝着东宫而走,果不其然地见到一人急匆匆地入了东宫大门。
手心粘稠的血,让肖衍一下子也怒气上了头,一步朝前而欲找肖玉讨个说法,却没想身后一人突然牢牢地抓住了自己。
肖衍愤而回头,见了肖仪。
刚想一句骂声出口,肖仪则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安静,又低声道:“无凭无据,二哥想去送死吗?”
“我……”肖衍结舌,又感手臂疼痛,不住蹙了一下眉,“太子越来越肆无忌惮,前些日子伤了子贤不说,如今竟是直接派人来伤我!”
“可若是二哥你贸然入东宫,反而是会被太子得了先机,告你威胁储君,到那时便难堪了。”肖仪循循而道,眉目善意。
肖衍叹了口气,又再望了一眼东宫已闭上的大门,对肖仪这个不速之客也多了疑惑:“四弟为何在此?”
“听到你那边有动静,一时好奇,又看见你出了门,于是跟了上来,”肖仪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二哥还怕不能得机会将太子拉下马吗?我听闻张秀家女儿昨夜可是宿在了宫内,而今日又是与二哥一道出宫的……得了张秀的支持,朝堂上众臣必然会对二哥一呼百应,时日而已。”
肖仪说得倒也没错,但肖衍却始终觉得肖仪太过冷静从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心底疑惑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