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央影。谢谢。”
傅惊辰看一眼褚浔,改口吩咐司机,“去央影。”
道路顺畅,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在央影一处侧门停下。
褚浔静了稍瞬,而后在衣兜里取出钥匙串,找到公寓的那只取下来,递到傅惊辰面前,“还给你吧。”
傅惊辰面色骤变,“容容!”
重逢之后,自两人关系和缓,褚浔便住进那栋公寓。他们还曾在那套小复式同居,度过一段短暂、艰辛,而又难得美好的时光。之后再次分手,傅惊辰搬离公寓,褚浔仍在傅惊辰却说下继续留在公寓。虽然从未说破,他们却都心知肚明:这栋公寓,是两人间的最后一点牵绊。褚浔一日不走,他们便情谊尚存,不曾真正一刀两断。
傅惊辰神情严肃可怕。他周身仿佛凝固,只有两只眼睛烈火熊熊,憎恨般紧紧盯着安静握在褚浔掌心的钥匙。
司机仿若对身后情况一无所觉,悄然下车,一直走到远处的拐角方才停下。
十数秒钟过去。褚浔等不来傅惊辰的回应,将钥匙放于他身侧座椅上,而后亦去推车门。
傅惊辰猛然攥紧褚浔手臂,“什么意思?”语调僵硬尾音轻颤,似是惊惧交加。
褚浔未能挣开傅惊辰的钳制,垂着眼轻声道:“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
傅惊辰胸口陡然剧烈起伏,“你还是在怪我!你怪我对薛睿……”
“对,我是在怪你!”褚浔抬高音量打断傅惊辰,“但我不是怪你没有立刻为我向薛睿复仇。我是怪你与他在一起的那六年!”
答案出乎意料,傅惊辰惊愕之下,抓住褚浔小臂的手不觉松动。
褚浔猛力将他挥开,面庞漫开深重红晕,保持完美的冷静外壳,碎裂开愈来愈多的缝隙,“很吃惊吗?难道在你心里,我根本就不应该在意这桩事吗?”
傅惊辰下意识反驳,“不是……”但他的神色,分明依然迷茫。
褚浔目中流露绝望,他摇头,话语无奈而脆弱,“你不会明白的。我讲再多,你再心疼,但都不会当真'明白'。”
因为在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褚浔抹去眼角洇开的水光,尽量平静道:“当初你选择薛睿,我虽然伤心,但总算能说服自己,爱情无法勉强。后来得知乔伊的存在,我们再次分手。我一面伤心,一面却也在妒忌他……妒忌他能够得到你刻骨铭心的爱情;妒忌他比我早那么多年遇到你。呵……”褚浔露出一个扭曲苦涩的笑,“看吧,我就是这么贱。明明下定决心要离开你,却还在牵肠挂肚,没有一秒真正放下过。”
“不,容容你……”
褚浔摇手打断傅惊辰,他平复着情绪,慢慢道:“我明白自己的,感情用事,容易冲动。要求太多,计较也太多。可对你,我从来不敢认真计较……直到这一次彻底揭开真相,我突然在一瞬间想起许许多多往事。我想到你隐瞒我,偷偷去赴与薛睿的约会;想到我白白准备一下午的生日晚餐;想到你为捧红薛睿,亲手为他组建班底拍电影;想到我打伤薛睿,你对我讲出的那句话……”褚浔转过头,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傅惊辰,一字一字轻轻道:“你当时对我讲:你看错了我,没想到我竟变得这样狠毒……”褚浔嘴唇微勾,似是笑了一笑。笑容转瞬即逝,冰霜重新覆盖褚浔面庞,“我想起了这么多,却不再想过去那样痛苦悔恨……好似多年背负的枷锁被一朝击碎。我终于能够在心中与你一笔一笔算清账目,能够毫无负罪感地责怪你、迁怒你,甚至怨恨你……就如普通人怨恨出轨的男友。哪怕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无法再说服自己毫不在意……小辰哥,我想,这回我是真正解脱了吧。”
褚浔第二次推开车门,傅惊辰没有再阻止。上身探出车外,褚浔停顿一下,回头留下最后一句话:“薛睿的事你不用再管。等我有了能力,我会自己向他讨回公道。”
甩上车门,褚浔大步走入校园。阳光灿烂,映照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褚浔微微仰着头,始终不曾让眼中的泪水滴落。
这一次,他没有对傅惊辰说再见。这一次,应是再也不会见。
第143章
初秋的阳光清爽澄亮,透过雪白窗纱洒在枕头,在棉质布料留下淡薄的浅金色光纹。鸟儿在树梢啁啾啼鸣,窗外的花朵浓郁芬芳。
褚浔睫毛轻微颤动,在又一个散发食物美好香气的清晨逐渐醒来。他没有睁开眼睛,继续安静窝在柔软舒适的棉被里,仿佛仍在熟睡。外间细碎、忙碌的声响不时传进耳朵。除去瘦肉粥的香浓味道,小笼包与虾饺的鲜香气味亦偷偷溜进了门缝。褚浔心中默默计时。他知道,再过不到一分钟,卧室的房门便会被轻轻推开。
时钟走至七点十五分,房门“吱吱呀呀”被准时推开。来人脚步轻巧,猫咪般轻盈走至床前。褚浔呼吸舒缓、身体放松,似是仍沉睡在美梦中。
“小懒猪~”床边的人小声嘀咕。声音轻透干净,虽是抱怨却饱含笑意。好似甜丝丝的水晶糖。他抬手试一试褚浔额头,再为褚浔掖好被角,忍不住又小小声碎碎念:“我去舞蹈室啦。醒来记得吃饭。吃过饭再吃药。要听话哦~晚上再来看你。”床边人讲完话并没有立刻离开。片刻后,褚浔感觉他在自己额头落下一个吻。继而脚步声重又响起,一步一步走出去。
等卧室的门再次合拢,褚浔缓缓睁开眼。他望着天花板醒一会儿神。七点二十分准时起床。
身体仍感沉重,脚步亦绵软虚浮如踩云朵。但比起前两日高烧昏睡,褚浔已觉好了太多。
走进厨房,熬得糯糯的瘦肉粥与各色中式早点,整齐码放在小餐桌上。褚浔没有坐下来吃早餐。他推开厨房的窗子,探身望出去,刚好看到dylan跑下楼远去的身影。阳光追在dylan背后,将他一头浅棕长发染作更耀眼的金色。他跑动的速度很快,脚步轻盈,像是林间跳跃的小鹿,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褚浔在窗边静默一阵,关好窗子去洗漱。
去年十二中旬,《濒死之城》提早一个月开机。足足八个月,褚浔随剧组辗转新西兰、印度、牙买加各地取景拍摄。最后剧组回到美国,又经过一个月棚内拍摄,褚浔主演第一部好莱坞大片正式杀青。
长达八个月的拍摄周期,对每一位演员都是一场艰辛考验。在此之前,褚浔从不知晓自己的身体竟如此娇贵。在印度的一个半月,他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腹泻。之后牙买加的一场动作戏,他左腿胫骨骨折。褚浔身为第一男主,许多戏无法使用替身。打上钢板、钢钉,近景动作戏仍要亲身上阵。开拍以来,dylan经常追逐褚浔的拍摄进度探班。褚浔受伤后,dylan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