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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这般脆弱。有许多次,他险些就要支撑不住,恨不得立时飞到容容身边,只求能在他跟前闭上眼。

    还好忍耐了下来。还好。他又能看到容容对自己笑。

    褚浔眼角又晕开浅红,颤声回话:“我……我也很想小辰哥……”

    看他难过,傅惊辰胸口又被揪起。他连忙将餐勺塞回褚浔手里,絮絮道:“来,先吃饭。吃过饭还要吃感冒药。声音都变了,这回不能硬扛着不吃药。”

    褚浔无比乖顺,点点头,捏紧餐勺大口吃饭。一面进餐,一面不时询问傅惊辰养伤的情况。傅惊辰哪里敢跟他讲实话,只说自己伤势并没有太重,因其间有许多家事纠缠,方才耽搁了回国行程。傅惊辰受伤之初,傅家便严控相关消息传播。外界,包括沈蔚风所探知的伤情,都与真实伤势出入巨大。傅惊辰怕言多必失,几句话带过,将话题转至装修咖啡馆的心得。

    褚浔听得认真,进餐的动作逐渐变缓。傅惊辰接过餐勺,将最后一口饭送到褚浔嘴边。褚浔双眼又在傅惊辰面上绕来绕去,抿唇笑一笑,顺从地张口吃下去。

    傅惊辰心口软作一汪湖水,为褚浔顺一顺耳边发丝,道:“我去给你拿药吃。稍等一下。”

    今日自见面,褚浔待傅惊辰一直极为温顺。此时却忽然道:“不用了小辰哥。我还有点事,要立刻回公司一趟。”说话间已起身离座,将外套穿好,“你早点休息吧。不要太累。”

    傅惊辰急忙跟着站起,仓促之下,手脚动作颇有失调之处。但褚浔已转身往前走,并未留意身后。傅惊辰双腿僵麻,不敢大步去追,手掌使力按住卡座椅背,方能勉强站直身体。眼看褚浔行至门口,傅惊辰心急大喊:“容容!容容我可是又惹你生气了?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

    生意冷清的咖啡馆已经没有其他顾客。褚浔终又停住脚步,回头向傅惊辰笑道:“没有啊小辰哥,我怎么会生气。公司真的有事情。新电影就要开拍了,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准备妥当。”

    傅惊辰如何能信他,勉强向前跨出一步,近乎恳求:“容容,我还有许多话想要跟你讲。”

    褚浔垂下眼睛,抬手握住门把手,“等以后……再说吧。”

    他突然变得这样冷淡,仿佛现在走出去,便再也不会跨进这道门。

    傅惊辰心急如焚,焦躁中不及细想,急切道:“等,等一等!容容,我只想问一问,我们分开已经两年多。我……我是不是可以重新追你了?”

    褚浔身体陡然一震,神经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刺痛。如果是在确定初雪的身份之前,他或许还会对这个问题心猿意马。而现在……褚浔目光忧伤迷茫,脑海中略过一幕幕有傅惊辰存在的往事。他又抬头环顾四周,风格淡雅的咖啡馆,简直每一处都是丈量着他的心意被塑造出来。

    拯救他,爱护他,甚至小心翼翼讨好他。除了不够爱他,他的小辰哥,对他实在已太好太好。好得他褚浔终此一生,都无法全数回报。

    只可惜,不够爱仍是不够爱。而他又变得太贪心,不能够再忍受不够纯粹的爱情。

    握紧门把的手用力过度,手背绷起条条青筋。褚浔深吸口气,扬起脸孔的一瞬又露出微笑:“如果我说……不可以呢?”或许只有他明白说了“不可以”,才能真正放他们两个人自由。

    傅惊辰陡然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急切喝道:“容容!”

    褚浔刹那灵台清明,深吸口气,更肯定道:“对,不可以。”话音落时,褚浔嘴角抽动,无法再维持微笑假面。他最后看一眼傅惊辰,声声恳切:“小辰哥,照顾好自己。我现在还是没什么自控力,以后不能经常见你。你要好好的,一直一直都好好的。不然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拉开玻璃门,褚浔片刻不敢犹豫,三两步跨出咖啡馆。

    数分钟前,两人尚柔情脉脉软语温言,转眼竟又分崩离析。傅惊辰自云端跌落,摔得头晕目眩。他再顾不得掩饰身体残疾,跛着一条腿大步去追。刚跑出一步,骤然失去平衡,被近旁的桌椅绊倒。店员听到动静,慌忙跑来搀扶。傅惊辰急促喘息,目光自玻璃窗外褚浔渐走渐远的身影,移至自己僵硬的右腿。许久之后,他缓缓闭上双眼。平静的神色下,似有一丝绝望若隐若现。

    ——

    新电影开拍在即,褚浔一日忙过一日。他回家的频率飞速减少。即便回去,也没有时间再去咖啡馆点一杯咖啡带走。偶尔,褚浔仍会在车子疾驰而过的瞬间,不经意瞥一眼窗外快速掠去的咖啡馆。那里还如过去一样,冷冷清清。

    公司那边,送花的人耐性十足,每日一支玫瑰雷打不动。

    那天褚浔在办公室与新电影剧组同仁开会。他一脚点地,靠坐在办公桌边沿。说到兴奋处,夹在指间的墨水笔打到一侧的花瓶。瓶中玫瑰娇艳柔弱,受惊般轻微颤动。褚浔扔下手中的笔,轻柔托一下花朵。柔嫩花瓣色深近墨,轻轻贴在指腹,似有一片羽毛擦过心尖。褚浔眸光变幻若有所思。

    会议结束,褚浔一人留在办公室。他站在桌旁,静静注视颜色罕见的玫瑰花枝。回想他每日收到的玫瑰花,确是这颜色深浓的黑魔术玫瑰更多一些。

    褚浔点开手机,踌躇片刻,编辑一条短信发送至傅惊辰的号码:不要再送花了。我会很困扰。

    第二天,持续送了三个月之久的玫瑰花果然未再出现。褚浔屈指弹一下寂寞的花瓶,垂下眼轻轻笑。

    初恋果真是不同的。有很多人,只有面对初恋,才会有义无反顾的冲动与热情。

    包括褚浔自己。

    不久电影开拍,因为都市时装片,整部片子都在c城本市拍摄,最远的外景地也在远郊小镇。为赶天时,剧组统一先往郊区取景。大半月后拍摄完成,剧组欢天喜地打道回c城。

    较之拍摄《回声》时急躁冒进,再次执导影片,褚浔已沉稳许多。他心中有底,加之都市片拍摄相对轻松,开拍伊始,便注定剧组气氛极为融洽轻松。

    返回c城当晚,褚浔做东,请全剧组去四季酒店聚餐打牙祭。外景小镇山青水秀风光独绝,唯独饮食粗糙了些。剧组上下顿时欢欣鼓舞,傍晚几乎一个不少,齐齐在酒店集合。

    褚浔提前包下酒店二楼自助餐厅,足够剧组数百人吃喝玩闹。因大多是年轻人,同吃同住近一月都已无比熟悉,玩儿起来大家都放得开。褚浔被人连番灌酒,他依仗自己天生海量,红、白、黄来者不拒。一场聚会人人尽兴,high到九点多钟仍未散席。

    有位摄像酒量欠佳,撑不住中场退席。褚浔看他脚步摇晃虚浮,便将人一路送出酒店。待摄像打车离开,褚浔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半,方又转身回酒店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