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是想打我?”皇帝冷哼了一声,逼上前一步,一把钳住太后的手腕,目光咄咄道,“打啊!要是打还不解气,你就杀了我!就像当初杀了父皇一样!”
望着太后脸上露出无比痛心又悲伤的表情,我终是忍无可忍,猛地冲上前用尽全力将皇帝推开,想都没想就指着他的鼻子,脱口骂道,“你这混小子!怎么跟自己娘亲说话的!”
“大胆瑞王!竟敢对圣上不恭!这是想要谋反吗!”沈旭高喝一声,众侍卫全都拔刀指向我。
“是...瑞王当然是要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师娘又开口说话了。
她抬眸盯着我,慢慢勾起了笑,我登时浑身毛骨悚然了起来。
“真够假惺惺啊瑞王殿下,明明是你指使我去杀太后和皇帝的不是么?”
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惊骇地道,“你..你在胡说什么...”
皇帝赤红着眸抬起头,和我四目相撞的瞬间,登时寒意陡生,我已知自己是瓮中之鳖。
“快逃!”卫昕悦对着呆滞站着的我大喊。
“杀!”皇帝重重挥手发令。
“不可...”冷太后想阻止,但她话未说完,南宫诀已率先朝我挥刃袭来。
刀锋从我头顶挥过,我下意识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从靴中抽出短刃自卫。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挥舞着短刃,对着慢慢将我包围成圈的侍卫们徒劳地大喊。
“瑞王身带凶器!请太后务必小心!让臣速速送太后离开!”沈旭趁此机会终于一把抓住再次落单的太后的玉腕。
“你放肆...”冷太后转头怒目瞪着他,但话没说完,不知沈旭做了什么,让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皇上...娘娘定是被瑞王所行怒极攻心..竟晕倒了...”沈旭故作悲态,明明令人作呕,可怒火冲头的皇帝却不觉其中有异,反而准他先带太后回宫。
惊变只在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师娘诬陷,太后昏迷,皇帝震怒,杨忠受伤,昕悦束手无策,师父不知所踪,那么多人要杀我。
昕悦曾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诡林深处,还暗中蛰伏着毒蛇和秃鹰。
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今的我却根本分不清,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毒蛇和秃鹰?这场明谋暗算的生死游戏,谁才是真正赢家?我突然有种奇异感觉,其实自己连那只蝉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只蜉爬在树干之上,微不可见的小小蝼蚁。
没有人能救我...我也没有办法像师父一样可以单枪匹马地逃出生天...
就在我绝望地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的时候,一抹浅红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掌,极快又极轻地道了句,“快胁持我。”
“放了她!”皇帝愤怒又紧张地瞪着我。
我把刀架在慕容盈的脖子上,同样愤怒又紧张地瞪着皇帝,“让我离开!”
我们两人久久僵持着,他不愿轻易开口放我走,我也不敢轻易放下刀子。
慕容盈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我感到她自己动了动,鲜血便从她雪白的脖颈上渗了出来。
我红着眼眶,凶神恶煞地大喊,“放我走!不然我真的会杀了她!”
我心中痛惜不已,但也没其他办法,我不能辜负她为救我而作出的这般牺牲。
皇帝终于退步了,十分不甘地命人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逆贼,你逃不远的!”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挟持着慕容盈慢慢移动。
“上马。”她又道。
“可是..我不会啊...”我有点为难地道。
“不想死的话就快上马!”她极快地白了我一眼。
我只好硬着头皮先把她托上马背,自己再奋力爬上去。
“用你的刀刺马。”
“啊?”我愕然。
“快刺!”
我只好硬着头皮猛刺马臀,骏马长嘶一声,狂奔绝尘而去,而我在剧烈的颠簸中吓得慌忙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了身前的慕容盈。
“追!快追!”身后传来皇帝懊恼至极的怒吼。
他带着数十名侍卫纷纷跨上马背,朝我们追赶而来。
我们刚跑出击鞠场,很快从身后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喝骂声,还射来许多弓箭,纵然慕容盈马术精湛,好几次也是险中求生。
而乘着两个人的马匹显然越来越慢,后面的人马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慕容盈,不然算了罢,停下来罢。”我望着她冷如冰霜的侧颜,在她耳边说道,“你本就不必为我这种人...一起趟这浑水。”
“闭嘴!”她却重重一甩马缰,逼着马儿跑得更快。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到这一步呢...?”我虚弱地问。
“不为什么...你不是也救过我么。”她咬了咬唇,这样回答我。
我又闭上了眼睛。
当然是这个答案,不然还能是什么答案?
“慕容盈,有件事...本来我想这辈子都埋烂在心里,对谁都不说...”
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静静地对她道。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那么多话!不能等我们逃出去以后再说吗?!”她急促地打断我,拼命甩着缰绳,“驾!驾!”
“恐怕不行...我要是再不说...怕是这辈子就要过去了...”我苦笑。
她赫然回眸一望,才发现原来我已身中数箭。
“阿归...你坚持住!我们一定能逃掉的!”她也开始慌乱了,“马上就可以救你了!你给我坚持住听到没有?!”
不知怎么了,看着她,我忽然心里就不怕了。
“我喜欢你。”我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在她耳畔道,“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愣了愣,然后极缓慢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还真是个敏感的女子啊。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抬起沉重地手臂,在她的脊背上慢慢写了两个字。
那是我真正的名讳,林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