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郭放:“哦?”
白睢:“朕在半山腰的院落里遇见了位故人。这位故人曾对朕有救命之恩,恰好当晚她又遭遇杀手追杀,朕想着,小小弱女子在外求生已是艰难,这岂能放着不管?便将她带进了宫,又念及左右宫舍都未修建完善,索性便将她带在身边方才放心。”
郭放:“弱女子……陛下将她放在身边住一个寝宫,可曾想过,如此有损那女子的名誉?”
白睢憨笑,笑得人畜无害:“不得先活下来不是?朕形单影只,又万事仰仗相父,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安置她。再者,朕想来想去不敢烦劳相父,也就只好让她随居了。”
郭放听了他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他休沐日也来跑一趟的,故而先不急着表态,倒是心里快意几分——如今小皇帝已是笼中鸟,深知他能掌控的事唯有自己跟前的事,何来能力命他人照看恩人,这才只能放在身边。
于是捋捋胡子,假惺惺道:“陛下若是担忧,不妨让老臣来替那姑娘安排个栖身处,必不会怠慢于她。”
皇帝忙摆摆手:“这哪里能够,相父日理万机,这军国大事都还仰仗着您,这等小事岂敢再拿来给相父添乱。只是……关于朕的恩人,朕还没说完。”
郭放:“?”
“相父您是知道的,朕的青梅竹马为救朕而死,她是朕的恩人,追立的事已经定下了。只是……朕说的这个恩人,便是朕的青梅,兜兜转转她竟没有死。说来也巧,这次外出打猎,居然在山里人家巧遇上她。朕带回来的所谓恩人,就是苗姑娘,相父您看……”
郭放足足用了两息才转过弯来,明白面前这个小皇帝在说什么。他当即板了脸面,哪里肯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就知道老东西会质疑他耍手段,白睢当即一个哭脸摆出来,战战兢兢的样子谁看了都可怜:“千真万确!朕待相父如待生父,岂敢对父亲有所隐瞒……相父若不相信可亲自查证。相父啊,朕那日说过朕的婚事凭您做主,此话可是天地可鉴,这不……这不赶紧请您来定夺不是。”
一番话,解了郭放的怒气。郭老贼虽野心比天大,却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唯恐史书上留下几句奸臣骂名。而今眼见小皇帝态度诚恳,也就暂且不予追究,先派人查个清楚,若查出这傀儡敢瞒自己,自有他的好看。
当下装模作样道:“死而复生,不必追立皇后倒是可以正经册封了。陛下既已下了圣谕,老臣岂敢做主,不妨待明日早朝与众臣商议如何?”
明日商议的结果,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白睢一门心思想要把苗小柔捧上后位,将来丞相若再塞了人来,品级上苗小柔也能压过对方。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难。
送走丞相,回到合正宫,苗小柔正专专心心跟着翠枝学规矩,金凤银凤两个却早就一脸不耐烦了,小声讨论着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瞧瞧,看看,他家大彪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认真。
众人见他来了,忙恭迎陛下,当中数苗小柔的礼仪最是得体,看得出下了真功夫。他不由含笑走上去:“休息会儿吧。”
苗小柔:“喏。”
白睢坐下:“练了多久?”
苗小柔低垂着个头,也不跟着坐了:“回陛下,约莫快一个时辰了。”
她被女鬼附体了吗?这种温柔嗓音,这种优雅仪态……刺激得他当场打了个哆嗦:“咳咳……都散了吧,彪,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暖阁,命宫女太监都侯在外头。
一进去苗小柔擦擦额头的微汗就往那床上一瘫,长长舒了口气:“孙砸,过来给奶奶捶腿!”
白睢终于浑身通畅了——对,还是这个剽悍味道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苗小柔:“要不要再来一条小皮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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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昏暗的小屋里,林恒放下手中的纸张,目中渐渐有了点点水光。两年了,昨日还在梦中见过她,可距离她去世已经这么久了啊……
可是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究竟因何而死的。
当年的锦衣少年做了黎国皇帝,命人将永州城里曾经发生的这件往事广告天下,世人方知,原来复国之路的第一块砖石竟是一个小女子铺的。
他当时都做了些什么?林恒回想起来,觉得胸口好生憋闷,闷得钻心窝子得疼——他只在乎自己的脊梁骨会不会被戳断,却不曾关心过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枉费读了十年圣贤书,竟不及一介女流敢作敢为。
若他当时说一句婚事照旧,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她还会不会投河?
找不到答案了。
却有一个答案他知道了——像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苗姑娘大仁大义。
佳人已去,空留下一腔思念。
如今他在夏国为官,苗小柔救下的白睢却在黎国为帝,再想起曾经那与他订过亲的女子来,心中竟生出“这官不做也罢”的想法。
拿袖子擦擦眼睛,他将那写着“故事”的纸张整齐叠好放入书中。将将合上书本,不及吐出胸中闷气,便听得外头有人催命一般敲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他的同僚。
“哎哟,林兄,快收拾收拾走吧。”
林恒不解:“刘兄,出了什么事?”
“上头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你曾经跟姓苗的那女人订过亲,哪里还敢留你。我帮你说了几句好话,大人才松了口,说让你去惠州驻军处做个代书。”
林恒:“?”
“快收拾走吧,我怕大人又反了悔,你命就不保了。你说你这……一表人才博学多识,只能做个代书……唉,可惜……”
代书,帮人写写状纸书信的。若去了军中,能做的只有替当兵的汉子们写几封家书回去报平安。这一生的仕途断了不说,惠州与黎国接壤,是最可能开战的,许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林恒听到,却是平静得很,半句怨言也无,只对刘兄做了一揖:“多谢刘兄替我谋生路,林某感激不尽,这便收拾东西上路。”
当天夜里,他便拿着公文一路向北往惠州去了。
——
就定下追封苗氏为后,苗氏却突然活着出现这事儿,朝堂上争吵成了一片。黎国旧臣是一万个支持的,因为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丞相必然会把自己人扶上皇后之位,届时对黎国而言将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黎臣是一回事,郭放的政敌又是另一回事。早前投靠黎国的几位外姓藩王哪个不是存了野心的